卜茁刚学画画的时候,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画不好透视。 所以她会在县城的那间小画室呆一整个下午,对着静物台上的维纳斯头像不断端详,苦思冥想不知如何下笔。 直到怪人叔叔过来告诉她,“没事的,大胆画,不要害怕画错。” 她这才鼓足勇气,在洁白的纸上缓缓落下淡而不可见的第一笔。 几个小时过去,手臂都已经感受到了僵硬,卜茁正打算停笔—— 身后却传来一声啧舌。 “这里不对。” 她猛地回头,就看见恍若维纳斯的少年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双膝间摆着画架。 若尘愚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铅笔向着她的方向比着石膏像的形体,说:“你的透视画错了。” 暖黄的光线顺着若尘愚的指缝洒进她眼里,是金色的。 - 第二天,卜茁是被阳光唤醒的,睁眼便是满目的明媚。 她伸了伸懒腰,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不错的梦。 照常来到画室,发现白艺难得被学校的事绊住了脚步。 画室里迎来了相对安静的一个早上,连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都变小了。 卜茁在久违的清闲里结束了自己的排班,收拾东西就准备从画室离开。 她下午还有课,而住的地方离画室和学校都不算近,为了避免麻烦,卜茁大多的午餐都是在隔壁的小餐馆解决的。 店面不算大,好在品种齐全,拌面扁肉清汤水煮小炒一应俱全,虽然算不上有多美味,但对于卜茁来说,已经是高于食堂的存在了。 “可是那家真的不好吃嘛!”折杪却抱怨着,树懒似的抱住卜茁的手臂。 她嘴刁,闻着味道就知道今天中午的饭不会合胃口。 卜茁无奈地戳戳她的脑门,“那你吃什么,点外卖?” “那行,我要回家点。”折杪一听这个提议就心动了,走的时候不仅关了电脑,甚至连休息室的门都想锁上,眼看着是想将下午的班都翘了。 卜茁也只好摆了摆手,由着大小姐去。 独自在小餐馆用完了午饭,卜茁又陷入了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尴尬时段。 这个季节吹的冷风显然也不支持卜茁在外面闲逛打发时间,横竖回去也睡不着午觉,她看了看手表,咬咬牙又钻进了画室。 刚推开画室门的下一秒,卜茁忽然就有了“要不还是走吧”的想法—— 若尘愚还坐在画板前,手上的铅笔一刻不停地在勾着线。似乎从卜茁离开时起,那个人就一直保持着坐在座位上的姿势,除了那副画之外,吃饭这种大事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门被推开时,若尘愚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整个人的思绪完全沉进了创作里。 是以卜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原地犹豫了好半天。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蹑手蹑脚地进了门。 剩下的人都出门吃饭去了,画室里静悄悄的。 只有若尘愚落笔时的沙沙声,混杂着老旧挂钟的钟摆摇晃,在静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若尘愚的心思一直在画上,几乎是等卜茁走到了他的身边准备坐下时,才从纸上抬起了头,向她投去了一道询问的视线。 卜茁本来就在他面前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被这样看了一眼之后更是下意识开口,力求证明自己不是居心不良:“那个,你不去吃饭吗?” 卜茁不得不承认,自己就不是那个聊天的料,她话题起得干巴巴的,要是若尘愚假装没听见,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或许是多年不见,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历练让若尘愚有了点人情味,他没有忽视卜茁的话,简短回答道:“还不饿,画完再去。” 卜茁点了点头,对若尘愚的反应暗暗松了口气。 她没再说什么了,低下头去拉开放着铅笔的笔袋,掩藏住自己纷乱的心绪。 铅笔在画纸上悬停了好一阵,卜茁看着眼前的白纸,脑海中同样空空如也。或许是今天的巧合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想,让她的大脑像是一台过载的处理器,缓慢而迟钝地运行着。 一边是没有灵感的画,一边是相顾无言的若尘愚。 卜茁的手来回比划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挫败地接受了自己确实不知道应该画些什么的事实。 她决定放过自己乱糟糟一片的大脑,拿出手机来,准备转移一下注意力,左右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也没人说坐在画室就一定要画画。 卜茁面不改色地点开软件,等待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