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缺了的,如今都得补上。”
“方才我见格格自己擦面漱口,实是不妥,不像是金尊玉贵的格格,合该让她们伺候。”
这话元夕是不认同的,虽然她也懒,也巴不得有人能帮她做事。可是想象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放在现实中的剥削生活她却做不到,别的也就罢了,连洗脸漱口还要其他人帮助的话还算什么人呢。天知道,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端着水让她净手时,她都快裂开了,让这么小的孩子端着水伺候,自己真不是人啊!
元夕也不争辩,她只需要自己坚持就行了,自有判断。
宫里嬷嬷是来教规矩的,却不是让她言听计从的。
“格格身边的两位丫鬟做的也不对,原来是包衣,称姑娘是合宜的;只是府里如今是旗籍,又是公爵府的小姐,自然要称格格,若是和别家格格交际时说错了话,人人都是要耻笑我们府里刚爬上来。”
“可是外头哪一家不知道我们府里抬旗呢,做得好最多便说一句我们爬上来倒是知道学规矩吧。”元夕回了一句,还是补充道,“自然是,嬷嬷是为了府里规矩好,嬷嬷是经年的老人儿了,懂得比我们多,劳嬷嬷费心。”
“天色晚了,不如嬷嬷回去好好休息,这规矩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学好了的。”
她这番软硬皆施也算是让宫嬷嬷知道了些她的脾性,第二日教导起来同样尽心尽力,但态度上却更恭谨了些。元夕自己在宫里待过,哪能不知宫里奴才才是一等的势利眼,同是包衣却还会鄙夷些等低等的包衣奴才,对官妇嘴上也是挑剔着,面上服心里却是刺。
所以一味的客气是不行的,那就是个师傅,元夕也是给了钱的,为何要受气。
宫嬷嬷到了第二日就知道只提点规矩,不再说元夕的一些个人习惯。元夕桌上菜肴种类虽有四菜一汤,但每份分量都少,她一人便能吃得差不多却也只有七八分饱。许是饿习惯了,她如今吃不了十分饱,吃得多些便觉得脾胃不顺。
这份量在宫里自然是有些过于小气了,宫嬷嬷道主子膳食好,吃不了的分给下头人也是施恩。元夕却宁可掏银子额外给下人做点心,自己吃不了的给别人,至少她自己是嫌弃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连更衣习惯她也被宫嬷嬷说过,她习惯自己一个人如厕,若有人在旁边伺候着,她才觉得芒刺在背。最后她还是仗着“主子”的身份压下了宫嬷嬷的不满。
*
七月里这日,元夕头上顶着书走着,身姿窈窕,头端身正,她到底有底子,练得又快又好。她正连着,外头碧儿通传道:“格格,公爷回来了!”
顶着书的元夕稳而不慢地偏头:“阿玛回来啦?”冬柔乖觉地上前想为元夕取书,元夕却没看见身后的她,自己一低头,书本就乖巧地落在手心里,冬柔只能从她手里接过去。
“嬷嬷,今日阿玛回来了,夜里应有家宴,就先不练了。碧儿,你去吩咐一声,家宴的吃食给嬷嬷也备一份,让嬷嬷也凑个热闹。”
宫嬷嬷笑道:“那老身就承了格格的好了。”
她是宫里磨砺出来的老人,只要摸清了元夕的路数,她看着就是很个讨喜和气的老人。难怪都说你觉得相处起来合适的人,其实人家都是向下包容,段位高于你的。
前厅立规矩的丫鬟看见大格格来了,急忙打起隔热的竹帘,里边放着冰,将寒气很好地锁在里头。里头说话的人听到动静,便看向门口,元夕看着这个经过风霜、清瘦而沧桑的男人,和原身记忆力的父亲相重合,她站在门口微笑行礼:“元夕见过阿玛。”
敏泰缓慢地站了起来,有些失神:“长高了。”
这话让元夕鼻头微酸,父女间再如何也是有感情的,敏泰虽然没有慕灵那么关心原身,却也只是为不苟言笑的父亲;更主要的是,这话让她想起自己的生父,同样说不来温情的话,所有的思念和回忆尽化为一句“长高了”、“变瘦了”。
她强言欢笑:“阿玛倒是风采不减当年。”
“坐吧。”敏泰让元夕在右下首的位置坐下,原本坐在那里的元晴自觉往后让了位置,他问道:“刚才听你兄长说如今你在服药,可有效果。”
元夕自也没什么大病,只是近来湿气有些重,食不下咽、终日困倦,林言昭便请了大夫帮元夕调理。
“应当是不错的,精神头好了很多,时常跟着妹妹去钓鱼,每日都过得很充实。”
在浓密的树荫下,闻着荷香,品着香茗,如此闲暇时光是元夕学规矩以来少有的放松时刻。元晴是个被教养得很好的女孩,和原身记忆里慈爱端庄的王氏相似,元夕渐渐的,也大抵能猜测到王氏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然却是可以知道,不能理解。
敏泰细细端详着姐妹俩,得出一个结论:“难怪姐妹俩都这么黑,尤其是元晴,最初见着我还以为是哪个丫鬟来了。”
这话实在让人羞愧捂脸,元夕和元晴对视一眼,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