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见贺明珠正注视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对她笑了一下。这笑容太虚假，根本掩饰不住他眼神里的空洞。 “不要！”贺明珠向穆阳扑去，她伸长手臂想要去够住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再想不起要让谁受伤，向谁报复。她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眼前像雪片一样从窗台坠落的身影上。那雪片多么纤弱，她真害怕这雪片，这身影会被狂乱的夜风吹散了。 贺明珠没有半分犹豫，紧跟着穆阳跳了下去。即便坠落到深渊里，有她在，他就不算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冬夜的泳池，水面飘着一片一片的浮冰，人一旦入水，刺骨的寒气水蛭般钻进人的五脏六腑，四肢冻得快要不受意念的控制，每一个动作都快要耗尽全身的精力。 贺明珠强忍着来自□□的痛楚，用力睁大双眼，展臂划过冰冷的水幕，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寻找那个比她更早坠入寒池的人影。泳池深沉幽暗，她穿行其中，仿佛氤氲于幻境，有无数鬼魅魍魉缠绕在她耳畔，窃窃低语，说着数不清忧言怨语。它们一个接一个全要把她拉进绝望、无助、永劫不复的深渊。 她以所有的魂神来对抗寒冷，但几乎溃败于找不到穆阳的绝望。 一遍又一遍，她在水中逡巡，她露出水面狠吸一口呛人的冷空气，又一头钻进严寒的深渊。哪怕她一遍遍逡巡，摸索遍所有能嘀抵达的区域，她依旧找不到心爱的少年。 那些鬼魅的声音越来越吵闹，越来越清醒。它们预言她的未来注定不幸，与其苦苦挣扎于命运的泥淖，不如放弃吧，舒服地安歇于此，就在这池水中，在寂静的冬夜，以某种静谧姿态告别人间，便不用再经历人间苦楚。 又一次沉潜之后，贺明珠虚弱地扇动了下细长的睫毛，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骤然爆发出女人悲恸的哭声，一声一声惨惨切切，贯穿白色冰冷的住院部走廊，听到这声音的路人，个个神情漠然，这样凄惨的哭声在医院，人们已经听得太多，早就麻木了，否则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