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龇牙,龇牙~” “龇牙,龇牙~” 正午。 林中无鸟。 有蝉鸣。 蝉鸣声密的像网兜,把人网在中间一般。 几个少年在林中互相打闹龇牙咧嘴。 其中一个少年爬上了树,坐在树枝上,居高临下。 坐的高,似乎就有风。 微风掀开少年额前的刘海,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疤痕,远看像一朵花。 少年坐在树枝上,眺望远方。 有一条路,路被阳光晒出了烟,没有人。 他想,阿娘要是知道他跟人来拦路抢劫,说不定会扛着斧头飞奔过来。 不过他并不想抢劫路人,他只是在这里等狗子嘴里的大哥。 狗子说他大哥是寨里的四当家,很厉害的。 干完这一票,大哥肯定能变成三当家,到时候带着他吃香喝辣,这是他们的投名状。 他们不知道投名状是什么意思,就觉得这样说很有面。 “但凡好汉入伙,需纳投名状。” 你不做坏事,不沾血,他们怎么敢信你。 沾血,从此就是不归路。 阿爹说犯罪的事不能做,至少不能明面上做,那是最蠢的。 如果你一定要做,找好退路。 眼前的路,窄窄一条,蜿蜒婉转,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退路……是打劫最好的道。 阳光微斜,照在轿子里女孩的脸上,泛着柔光。 小货郎眼中一闪而过贪婪。 来不及露出谦卑的模样,就又忍不住“唉哟”的喊出声。 小货郎的媳妇更沉不住气,因为她筐里一边一个,就放着两个姑娘。 她刚刚瞟了一眼,轿子里还有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佛珠,活菩萨一般的人。 平日拐人都是她当家的去,她就帮忙搬。 她对当家的凶的很,在外面却是不怎么言语。 平日遇上了就过了,这样的大人物不会看他们。 可是偏偏当家的喊起来了,也不知道乱喊什么。 作死啊! 这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自己一个筐子盖子没有盖好,压住了一截子袖子,她额头的汗滴了下来。 小货郎也注意到了那袖子,却拽住了媳妇发抖的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然后对着轿子里的人谦卑的笑道:“小的是这附近的货郎,把县城的好东西挑到村中卖,夫人小姐可有想要的东西,我这里一有尽有。” 瑶姑嫌恶的看着那破筐子道:“县城能有什么东西,还一有尽有。” 老夫人也微微皱眉,太热了,停在路中间不像话。 她还要去拜佛。 忽然“咔哒”一声响。 小货郎的筐子的盖子滚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过去。 却见黑乎乎的破棉布上居然躺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孩。 小婴孩正举着胳膊挥舞,很是可爱的模样。 妇人额头的汗滴落到地上,心中懊悔不已,刚刚就该掐死这小东西。 江棉棉不敢哭。 因为担心小孩哭闹被掐死,也担心哭闹让路人嫌烦。 她只能努力蹬掉盖子,然后露出自觉最可爱的模样。 在家里她这样子,阿姐都会亲她,兄长会摸她头,阿娘会问她饿不饿,阿爹会抱她。 她蹬掉盖子,以她很好的视力,就看到轿子里的人。 认识。 都认识。 江棉棉有点激动。 认识的人总比人贩子好吧。 阿姐还在筐子里呢,现在小姑娘被拐卖,肯定去处很惨。 这会子她觉得轿子里的小姑娘比上次见到还要漂亮。 岂止是粉雕玉琢,简直是仙女下凡,仙女姐姐。 她挥舞着胳膊“咿呀呀呀”的喊。 果然那小姑娘开口了。 “这是你家孩子吗?长的还挺好看的。” 小货郎忍着身上的疼,一把小孩抱起来,拉着媳妇跪在了路边道:“家贫,没人照顾娃儿,只能一边卖货,一边带娃,贵人要是觉得我娃儿好,是我娃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娃儿就送给贵人,贵人给口吃的就成,总比跟着我们夫妇受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