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背影,也有些熟悉的感觉,两处熟悉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很可疑了。 但无论如何这人也不该出现在梁州,不该出现在这艘船上,故而秦漠当即决定乘坐这艘三层楼船,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这艘船三层楼都是客房,三楼总共六间房,秦漠一间、李昀和李曦一间、岁始一间,另外三间没有人。二楼十间房,都是单间,一楼是大通铺,底层船舱用来装货,堆满了丝绸、瓷器、土特产等货物。 船老大是一个四十来岁,皮肤黝黑,身形粗壮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墨江上风里雨里跑了几十年的老江湖,秦漠这位财大气粗的贵客被他引着上船时,船工们正忙着将货物搬入船舱。 一楼大通铺早已住满,二楼单间倒还剩了两间,船还未开时,旅客们也三三两两立在甲板或是船舷上,交头接耳谈笑着,也时不时有人进出二楼房间。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寻常百姓打扮,一眼扫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秦漠在经过二楼时,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房间正好在秦漠的下方。 * 此时的孟余县和京城,同时起了两场大火,烧毁了三具尸体。 绣峦院秋酩馆,依山而建,风景不比春山小筑,但胜在清净,自从江听雪的遗体被送进这里,用冰棺镇着,就更是清净了,除了负责打扫和看管遗体的下人,再没有人敢来秋酩馆。 故而这日傍晚,秋酩馆中莫名走水时,竟无人察觉,直到火光烈烈,照亮了半个山头,绣峦院的人才惊觉出了大事。 管事吴泯带着人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才堪堪将火扑灭。秋酩馆中的三个下人,连同江听雪的遗体,尽数化为了灰烬。 从三人尸首旁尚未完全烧毁的酒坛碎片推断,应该是他们夜间偷偷吃酒,喝醉了打翻烛火引起的大火。 吴泯听到底下人哆哆嗦嗦禀报完,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忍不住老泪纵横,倒不是他心疼下人或是江听雪,他是哭自己命苦啊。 原本他替李绩掌着绣峦院这个销金窟,手指缝松一点,就赚得盆满钵满,可惜经历过那场伏杀后,绣峦院再没有重开,李绩吩咐他救活江听雪,结果人死了,让他保管好尸体,结果一把火烧没了,以李绩暴戾无常的性子,接连办砸大事,吴泯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吴泯在这里哀哀哭着,添福得了音讯也赶到了,一见到秋酩馆这残垣断壁的惨样,也跟着哎哟一声,抱怨起来:“吴管事啊,不是跟你说过要好好保管雪娘的尸身吗?你看这,你看这都是什么事啊!王爷要是怪罪下来,咱家可没办法替你兜着了!” 添福抱怨完,也不管吴泯的辩白求情,径直出了绣峦院,往摄政王府回禀去了。 李绩听闻江听雪的尸体被一把火烧没了,自然是怒不可遏,将吴泯等绣峦院一干人等打杀了干净,便是后话了。 这日深夜,秋酩馆的废墟旁,一捧灰烬被寒风刮起,纷纷扬扬散在夜色中,仔细看的话就能认出,这是刚燃尽的纸钱,它们无声疾舞着,翻飞着,似在替那个终于自由的灵魂送行。 * 孟余县城郊义庄的火也烧得很是蹊跷,守庄子的孙老头夜里偷懒,溜去附近村民家里赌钱了,义庄里仅有前两日送来的桐花巷周家夫妻的尸体,没一个活人的义庄忽然就起了场火,将周家夫妻的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守庄子的孙老头以为天降鬼火,更是被吓得不轻,从此疯疯癫癫,再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