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沅汐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她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呆呆坐在床上,还没从顾允和亲口对她说喜欢秦漠的噩梦中缓过神来。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穿好衣服出了营帐,先去主帐看望贺问岳。 贺问岳昨日用过了醒冬草配制的解药,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眼底的青黑也散去不少,见到头发东一撮西一缕翘着的倒霉女儿,暗自叹了口气。 “爹,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那药有效吗?”贺沅汐大喇喇地往床前一坐,伸手就往贺问岳的额头摸去。 贺问岳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淡淡开口:“我好多了。你准备何时回淮固城去?” “没想好。再过两日吧,我不放心你。”贺沅汐一脸诚恳,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巴巴地瞅着自家老父亲,怕他立刻就要将她扫回淮固城去。 “不用担心我,早点回去吧,咱们府上常年没人住,你盯着好好收拾收拾,别委屈了两位公主。 “你就知道公主!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女儿的婚事呢?你都没什么意见吗?不反对吗?不劝我吗?”贺沅汐撇撇嘴,再次怀疑这爹不是亲生的。 “是你要嫁人,将来一起过日子的也是你们,我怎么劝?星爻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是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至于你,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更应该自己想清楚,而不是一味听我的意见。况且贺小将军是个乖乖听话的人吗?” 贺问岳真是被她烦死了,若不让他这榆木疙瘩闺女自己想清楚,那无论他反对还是赞同,将来都必然被她唠叨,开明大度地让她自己决定吧,结果她又怪当爹的不提意见。 “哼!我后天一早就走,回去给你家公主殿下收拾屋子去!”贺沅汐知道了自家老爹对婚事的态度,也不再纠缠,亲自服侍贺问岳喝了药,见他睡下了才离开主帐。 席堃恰好寻来,见了贺沅汐,先说了些新兵训练的事,语毕,话锋一转,有些犹豫地问起赐婚之事:“少将军,听说太后给您和顾参军赐婚了?” 贺沅汐正为这事烦恼着,席堃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耐地道:“少跟那些老兵油子闲磕牙,去把新兵营的百夫长都叫来,我有事要说。” 席堃挨了训,却十分高兴,压抑着心中的暗喜退下了。 贺沅汐将手中军务一一安排下去,又缠着李续随跟她保证定然将她爹治得活蹦乱跳的,这才在贺问岳的再三催促中启程回淮固城。 * 李昀坐了二十来天的马车,人都快不行了,每天恹恹地趴在车上,本就瘦的一张小脸,又清减了几分,看得秦漠直皱眉,想要尽快赶到淮固城,又怕将她颠出更多的毛病来,想走慢些,又觉得路上耗了太多时间反而让她吃苦,总之怎么都不好,两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反倒是李曦这小孩,天天都开心得很,因改换了男装,跟着岁始或秦漠出去也没了顾忌,他就像刚被刚出笼的鸟儿,时时刻刻都有新鲜的风景,新鲜的吃食,新鲜的见闻,每一日都是快活得没边的好日子,他精神头简直不要太好。 在姐弟俩这冰火两重天的心情落差中,淮固城总算是到了。 淮固城紧靠着祁神山,距离漠北边境不过百里地,往南五百里都没有别的大城镇,因此各路行商都在此汇聚,人口众多,商贸繁荣。而让李昀惊讶的是,城里竟然有很多胡人。 在她的印象中,大卫与北胡交战多年,水火不容,后来贺问岳战死,淮固城更是惨遭屠城,胡汉关系差成这样,边境线应该管控得很严才对,北地的百姓对胡人应该也是深恶痛绝,但看淮固城的街头,卖小吃的胡人小贩,穿着艳丽的胡人女子,赶着牛车的胡人商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惬意的神情,与汉人谈笑自若,亲如一家,若非城门口那巨大的匾额上的确书写着淮固城几个大字,李昀都要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她忍不住问身边的秦漠:“为何城里有这么多胡人?” 秦漠轻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跟北胡人打得不可开交,胡人在淮固城该是人人喊打才对?” “难道不是吗?”李昀疑惑。 “咱们说的北胡人,是指北面蒙苏里湖一带的回纥、若羌、匈奴这三个部族,他们逐水草而居,性情凶蛮暴戾,一旦遇到灾年,便举族南侵,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但北境并非只有这三个部族,西北方向的乌桓、柔然,西南方向的铁勒,东边的库苏、高车等民族,虽然也是胡人,但他们向往中原文化,更愿意同我们做生意而非兵戈相向。而且他们也常常被北胡三族侵扰,反倒与我们关系更好,再则贺将军是个开明的人,从未将他们与北胡三族等同,也愿意让他们来淮固城做生意,所以城里才会有这么多胡人。” 李昀听完恍然大悟,心中对贺大将军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