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月心里一慌,生怕自己死期已至。只是她看了看黄老爷的脸色尚算平和,霎时放下心来。 黄老爷的反问,看似在质疑,其实对她没有多大伤害性。 他没有责骂或是呵斥云书月,反而眯眼长叹。 “我又何曾没想过呢?只是老鱼世代生活在这池塘内,老鱼靠着池塘觅食繁衍子嗣,池塘靠着每代老鱼供给养分,二者早已绑定在一起,大动则互伤根系。 而且这家的老鱼是那家的老鱼的姻亲,久而久之,他们倒是借着彼此的势力发展得枝繁叶茂,可池塘却大不如前了。你说要引进新鱼,这新鱼在这池塘里可如何能活得下去?” 他垂目看向自己紧握的拳头,原本松快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云书月这一探,算是探出了黄老爷也想改变的心思,只是苦于没有良机和良计。 古往今来,世家大族近则遍布朝堂后宫,远则江湖门生广布,对皇权的威胁那不是一分半点,而是可以左右帝皇人选的存在。 虽然她总觉得中央集权制,算是将一个国家的命运拴在一个人身上,人好国家便好,人微国家便微。 但从今日来看,这位已至暮年的天选之子未必不可助力,而且只有帮他,才能让后面五皇子登基的任务来得更顺利些。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历史长河皆在书上留有记录,是非成败,选择的后果同样可以借鉴前人。 今天坐在这儿的,是云书月,更是一个历史小灵通。 她勾唇一笑,“这新鱼在池塘活不活得下去,看的不是老鱼如何,而是池塘主如何。若池塘主想,老鱼总得看池塘主一份薄面,即便是再差的环境,那新鱼也算不上绝境。” 黄老爷显然对她的话起了兴致,继续问道:“那云老板觉得,这新鱼该如何放进池塘,才不会引起老鱼的反击?” 话音刚落,不等云书月反应,和洽猛然道:“黄,老爷,这话在外头可说不得啊!” 黄老爷却不以为然地挑眉,“我与云老板不过是在谈论养鱼之道,如何说不得?” 云书月微微朝黄老爷躬身,一副纯良之姿,“黄老爷说得对,小女子对养鱼的一些拙见而已,您随意听听便是,莫要放在心上。” 她见黄老爷微微颔首,才继续说出自己的见解。 “公平莫过于考核,让老鱼的孩子与新鱼一同参加考核,由池塘主信得过的老鱼为考官,总是能得一分公平的。老鱼对后代的教育,总不至于让他们连寸步难行的新鱼也争不过吧?” 黄老爷看向云书月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却看得言散越发心慌,后宫尚且不能干预政事,更别说平民女子。 云书月却在黄老爷面前侃侃而谈,若是稍有差池,只怕脑袋分家,他让云书月在黄老爷面前做自己这件事,也不知是对是错。 黄老爷折扇一开,在胸前晃动着,看似眉头紧皱,实则目光平和,继续与云书月探讨着“养鱼”之法。 “那你觉得怎样的老鱼,可以被选作考核其他鱼的人?” 云书月莞尔一笑,“那该是池塘主烦恼的事,与我这小女子有何关系?” 黄老爷摇着折扇的手一顿,显然没有料到云书月的回答,反而激得他无奈一笑,微微摇头。 “假如在完全公平的情况下,没有新鱼能考核得过老鱼的后代呢?这不就是一个循环往复,革新无用啊!” 云书月点头承认黄老爷的担忧,却给了黄老爷一个宽心。 “那不是革新无用,而是新鱼尚且不能是老鱼后代的对手,只能靠新鱼自己爬过这道门槛。若是池塘主能给新鱼一些方便,那门槛便容易爬些了。” 黄老爷却对云书月口中的“方便”提出了质疑,“你所说的‘方便’是指开后门?这不是因噎废食吗?” 云书月解释道:“自然不是‘开后门’此等简单粗暴的方式,而是有教无类,普及学堂。新鱼斗不过老鱼,那是因为眼界学识本就不在一处。” 黄老爷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云书月即便是个商贾,还是个小女子,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将折扇一收,感叹道:“若你是男子该多好!” 云书月明显听懂了黄老爷的弦外之音,娇嗔道:“女子也很好,能看见你们男子看不到的方面。” 言散虽是坐在她身侧,却也听得心惊肉跳,不得不再次扯了扯云书月的披风,提示她别瞎说。 这个举动倒是让黄老爷逮了个正着,他哈哈大笑道:“你这护卫可真护犊子!” 云书月双手叉腰,骄傲抬头,“可不?我救了他整整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