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太医吗?” 太医?再度听到这两个字,王希蕴只觉讽刺,昨晚她若能强硬点去寻个太医,时遇也不会死。 是她的错。 王希蕴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干涩,饶是时遇耳力极佳也只能勉强听清:“不必了,歇息片刻就好。”她扔下肩上斗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您腰上伤口有毒,还是早些治疗,不要耽搁了。” 莫名的,看着王希蕴离开时的背影,时遇心头微微一痛,他低头看了看那处伤口,包扎极工整,结也秀气漂亮,不像他的手笔,也不像哪个部下所为。 是她吗? 再度抬眼,院里已经空无一人,只余几片枯叶随风席卷而去,不见踪迹。 浑浑噩噩地离开瑶华宫,天边浓云翻滚,风越来越大,带起她的衣摆猎猎作响,陡然间,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布满整个天幕。 王希蕴脑中一片空白,行尸走肉般回到绘神楼,轻轻敲了敲房门。 文书同揉着眼睛打开门,嘴里含糊:“谁啊,这么早…”待看到王希蕴只着一件单薄官服,乌发上淋满雪花,嘴唇发紫面色发青时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拉进房。 室内炭盆燃得起劲,没一会儿王希蕴身上雪花融化,滴滴答答流成一片。 文书同在净房中找了张面帕的工夫,王希蕴已经钻进被中将自己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你先起来把衣衫换了再休息好不好?着凉了就不好了。”文书同听说昨夜刺客之事,以为她受了惊吓,连唤她起身都说得小心翼翼。 许久,久到文书同猜测王希蕴是不是睡着了,床上人才缓缓坐起,面白如鬼,笑得比哭还难看:“多谢你,你去休息吧,我会把自己收拾好的。” 王希蕴虽虚弱,语气却分外坚定,文书同犹豫了片刻,还是依她所言,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中后离开了。 王希蕴捧着那杯水呆坐了很久,温暖的温度从掌心扩散到全身,她贪恋那点温热,直到水凉透才一饮而尽。 昨夜的祈愿耗了她巨大的心血,今早醒来时她明显感受到气血有失,回来时淋了一场雪,刚刚蜷在被中时她甚至感觉自己又要死了。 那种神智离身的感觉,时遇昨晚也经历了吗? 他痛苦吗?应当是痛苦的,毒药蔓延全身的感觉她比谁都清楚。 可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时遇没有。 若不是她,他本不会在合宫宴饮的时候受伤,他本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王希蕴想哭,她眼眶酸胀得厉害,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还欠他一件月华锦呢。 她该再胆大一点,在宫道上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心悦他的。 王希蕴闭上眼,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是她太天真,以为自己略微争一时意气不会引来杀身之祸,以为只等一晚上而已,天亮了再请太医也不迟,以为自己有祈愿的本领就可以什么都不怕…… 她终于明白自己处在多可怕的境地,自己从前有多浅薄多愚蠢,可这代价太大了。 第一次,她后悔自己重生,后悔自己得到了那样玄妙的本事。 王希蕴在床上呆了整整一天,她听到文书同轻手轻脚洗漱出门,午间回来给她带了一份米饭,午觉后又悄悄出去,入夜后才回来,没过多久脱衣上床,很快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王希蕴动了动几乎没有知觉的身子,掀开床幔坐到桌前,就着烛火将那碗冰凉的米饭吃完。 然后没换衣服,回到床上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日她起得早,打了热水将自己从头到尾仔细洗了一遍,搓到皮肤泛红才从木桶里起身。 出净房时文书同刚刚起床,眼睛都睁不开地冲她打招呼:“你起真早啊,洗好了?” 王希蕴应了一声,一边梳发一边道:“热水给你备好了,多谢你昨日的午饭。” 文书同端着盥盆,满不在乎道:“多大的事,要不是昨天桌上全是肉根本抢不上,我还能再给你带点儿配菜回来。” 王希蕴微微笑了笑,看着镜中气色尚不康健的少女,默默垂眼掩下了其中狠戾。 沉溺在苦痛中是没有用的,始作俑者还逍遥自在,她不能自甘沉沦毫无作为。 “齐弈年……” 再度念着这个名字,王希蕴心中一片清明。 “昨晚没杀成我算你倒霉。” - 不多时,文书同洗漱完毕,两人正要一同出门时,外头却传来了喧喧嚷嚷的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