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时瑛瑛正坐在临窗大炕上解九连环,支摘窗半开半合,掩不住潺潺般往里倾倒的夜风,便拂起了瑛瑛鬓边的碎发。
她尚且无知无觉,不知晓小桃已“出卖”了她。
薛怀走进内寝时面色和煦,清俊的容颜在影绰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温雅脱俗。
瑛瑛抬眸一笑,眉眼弯弯地说:“夫君今夜不去书房吗?”
前些时日的薛怀忙于公务,到了夜间也只能挤出些时间陪瑛瑛说话解闷,如今他破天荒地没有用完晚膳就赶去书房,着实让瑛瑛无比高兴。
她脸上洋溢的喜色越显然,薛怀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一径走到瑛瑛的身旁,沉下心与她说:“往后我会多陪陪你。”
知晓瑛瑛这段时日胃口不佳后,薛怀的心里满是愧疚。正是因他忙于公务才会忽略了自己身怀有孕的妻子,连妻子孕中的不适都要从丫鬟的嘴里
知晓。
薛怀自然十分自责,顷刻间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瑛瑛。
瑛瑛却未曾察觉到薛怀的异样,只笑盈盈地说:“昨日我梦到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女孩儿,她的眼珠子黑黝黝的像紫葡萄一样,可爱极了。()”
许是被瑛瑛话里的喜色所感染,薛怀也不由地笑了起来,思绪漫舞蹁跹了一番,最后却又落定在架子床旁的多宝阁里。
最顶上的一阁里藏着薛怀早已备好的绝嗣药,如今未曾服用,不过是因公务繁忙抽不出空而已。
无论瑛瑛肚子里的这一胎是男是女,薛怀都会视她们为珍宝。
此生能与瑛瑛孕育一个孩儿,已是莫大的幸事。
薛怀不想再让瑛瑛尝生产的苦楚。
可他隐隐约约也能察觉到瑛瑛对孩子的喜爱,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服用下绝嗣药的原因——他怕投鼠忌器,最后伤了瑛瑛的心。
薛怀默了良久,便与瑛瑛提起了她食欲不佳这件事。
我听朱太医说有孕之人时常会害喜,要多用清淡好克化的面食才是。()”薛怀细想了一遭,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庖厨一事,霎时颇为慌乱。
瑛瑛听出了薛怀话里的担忧,便笑着对他说:“夫君不必担心,这两日妾身的胃口已好了许多。况且太医也说了,若是一直不吃东西会伤了腹中胎儿,妾身知晓轻重缓急。”
说话时,她澄澈的眸子如泛着清辉的月色一般笼进薛怀的心间。
薛怀叹息一声,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递给瑛瑛才是,如今他心里涌起千百味地疼惜,最后便化为一句:“胎儿好不好的另说,你的身子最要紧。”
瑛瑛剜他一眼,双靥羞红不已,“夫君胡说什么呢。”说着,她便一脸慈爱地低下头去抚了抚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里头可是夫君和妾身的骨血。”
短短一句话,便映出她对孩子无限的珍爱来。
薛怀将余下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里,绝嗣药一事也是绝口不提。
天一亮,薛怀便把瑛瑛害喜一事告诉了庞氏,再由他亲自去请朱太医进府为瑛瑛诊脉。
朱太医仔细地替瑛瑛诊了脉,之后便道:“夫人身子尚且还算康健,是药三分毒,两三日服用一碗安胎药即可高枕无忧。至于这害喜一事,实是没有更好的法子来缓解。”
诊完,薛怀还是奉上了丰厚的诊金,并亲自把朱太医送去了承恩侯府。
之后的几日,薛怀果然践行了自己的承诺,不曾日日忙于公务,一下值便拿了同僚家里的祖传食谱,钻进小厨房为瑛瑛熬煮清凉好入口的佳肴。
薛怀一世英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偏偏在庖厨一事上跌了个大跟头,他潜心研习了食谱,做出来的菜肴大面上瞧着颇有色香味俱全的模样,可一入口便难以下咽。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瑛瑛起先还强忍着吃了好几口,并笑着夸赞薛怀厨艺高超。
可多用了几口之后,瑛瑛便觉得自己害喜的症状愈发严重,得知薛怀还要为她下厨做糕点之后,便隐晦地对薛怀说:“夫君,廖厨娘做的菜其实很合妾身的胃口,不必让您天天为妾身下厨。”
这时的薛怀还没有听出瑛瑛的言外之意,只是听说瑛瑛想吃廖厨娘做的菜后才丢开了手。
且他渐渐察觉出了庖厨一事的乐趣,便笑着与瑛瑛说:“将来若是有一日我不做官了,去一个无人的地方开一间酒馆,我亲自下厨做菜,生意可会红红火火?”
瑛瑛沉默相对,良久后顾左右而言其他地移开了话题:“夫君近来瞧着消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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