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明亮的双眼望着她,少女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睛,面对着嬴抱月的询问,他淡淡道。 “我叫杜子卿。” 杜? 嬴抱月怔了怔,不知为何,她莫名想起之前在初阶大典上和她对战过的杜思齐。 杜姓是南方大姓,在南楚和东吴有不少世家姓杜的, 其中最鼎盛的就是在丹阳城和叶家齐名的丹阳杜氏。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初慕容恒一开始伪装成北寒阁弟子呆在北魏圣女身边时,用的化名就是杜恒。 杜这个姓氏,怎么莫名和西戎这么有缘。 “前辈,您……” 嬴抱月望着坐在火堆边自称杜子卿的人,轻声问道,“您是丹阳杜氏的子孙么?” 男人瞥了她一眼, 面无表情道, “不是。” 说的也是,甲姓世家的子孙怎么也不至于流落到这种地方,还一呆就是十八年。 只是…… 嬴抱月默默注视着眼前衣衫褴褛近乎如一个乞丐的男人,此人举止虽随意又邋遢,但她却莫名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了些许世家公子的味道。 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和眼睛的颜色一样难以磨灭。 此人幼时的成长环境,应该十分优越才对。 但越是这样,嬴抱月越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前辈,您还没告诉我您为什么会住到这种地方来,”嬴抱月问道。 “我又不是自己跑来的,”杜子卿淡淡道,他大口饮了一口酒,“我是被人赶到此地放羊的。” 赶到? 嬴抱月心头一紧,丁零素来就是西戎流放犯人之地, 难道此人也是被流放到这的? “谁赶的您?” 杜子卿瞅了一眼南方,面上不喜不怒道,“白狼王。” 可不是任何一个中原人都有资格被白狼王亲手流放,嬴抱月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您原本为什么会到西戎来?” 杜子卿沉默一瞬, 摸了摸手中长杆,“我来送东西,然后被人扣留在此了。” 扣留…… 嬴抱月凝视着那根光秃秃的杆子,心跳得愈发快,她心中隐约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如果她没有猜错,此人原本应当是出使到西戎的使节。 在大秦建国之战之前,为了稳定北方的局势,长城内六国曾经尝试和西戎和平共处过一段时间。 就是在这段时间,双方进行过好几次和亲,为了商量婚事,自然要派出使节。 嬴抱月隐隐听说过,曾有使节在西戎因为风沙迷路了没能回来。 出使本就是有风险的事,况且沙暴属于天灾也怪不到西戎人身上,最后这些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那些使节并非都死在了西戎。 嬴抱月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杜子卿,估计有不少使节就这样被扣留在了西戎。 “你……” 她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不想回去吗?” 按照长城内六国选择使节的规矩,不选未留下香火之人,也就是说,杜子卿能够当上使节,他原本在故乡一定已经有了妻子和儿子。 “回去?” 杜子卿握紧手中的长杆,淡淡道,“按照白狼王的说法,我要让这里公羊生子方可放我回去。” 公羊生子? 嬴抱月心中咯噔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 白狼王提出这个条件,根本就是找借口要将他困到老死。 隔壁帐篷此时有了动静,听着女人的忙活声和孩童的嬉闹啼哭声,嬴抱月心情骤然复杂起来。 这个人,几乎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丁零是西戎腹地里的腹地,就算太祖皇帝在世也打不到这个地方来。 更何况在这十八年里,连当初派出杜子卿这个使节的官员都很大可能已经不知去向,官场里估计早就没人记得这个人了,更别提会有专门人和军队到西戎来接他回去。 十八年,足以让青年变成中年,足以让黑发变白发,让父母逝去,妻离子散。 就算此人现在回到故乡,估计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了。 “阿爹!” 这时帐篷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呼唤,一个西戎孩童打扮的五岁男童赤着脚跑进了帐篷。 嬴抱月心头一震,怔怔看着这个孩子。 男童扑上杜子卿的膝头,睁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她。 “乌恩其!” 这时一个西戎女人掀开帐门追了进来,一眼看见她醒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