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上竟然背负了这么沉重的一个包袱。她表面上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农女,竟然还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惨遭灭门之祸的幸存者。 原主倒是潇洒,两腿一蹬,将这个烂摊子留给她了。 “那凌大小姐是怎么死的?” 张氏道:“坊间传闻你娘是畏罪自戕,可是真相到底如何,别人不得而知。” 陆知许皱眉,“自戕?畏罪?”听着倒不像是凌含霜的做派,她是个有成算,性子要强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张氏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伸手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大小姐当初说过,她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辈子,哪怕只当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嘱咐我,不要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不想你背负仇恨过一辈子。” 张氏每每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都觉得凌含霜在托孤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凌阳侯府的未来。 “娘,陆家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张氏想了一下,才道:“我和你爹也讨论过这件事,知知,我们出身不好,目光短浅,知道的事情也有限,可能考虑得不是那么全面,但是这件事与陆家,绝对脱离不了干系,幕后的推手很可能就是陆迁和顺德郡主。” 他们肯定因为巨大的利益,颠覆了凌阳侯府。不然怎么解释陆迁在这件事情里不但未伤分毫,还平步青云的事?他可是凌家的女婿,就算凌含霜身死,他也一样要受到牵连。 这句话张氏没说,但是陆知许听明白了。 “爹死的时候,是不是和你说了关于我身世的事?” 张氏点头,也明白她这么说的意思,“你爹没说别的,只说你自幼流落在外可怜,让我务必好好待你。” 陆知许点了点头,“娘,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张氏冒着极大的风险将她养大,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葬送全家老小的性命,可是他们夫妻二人从来没有想过抛弃她而保全自己。 “说的啥话,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张氏心里涩涩的,感觉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陆知许以后,自己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一样。 她原本想着,将这件事带到棺材里去,就让陆知许做个普通人,哪知道陆二壮竟然偷听到了陆金山临终前的嘱咐,知道了陆知许的身世。 原本张氏也可以不说的,她完全可以隐瞒陆知许的身世,只说她是自己在路上捡来的,完全可以说不知道她的生身父母是哪个。 可是陆知许一身的本事,又有仙家庇护,张氏觉得,做个普通人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知知这么重情义,这样孝顺,她若是不能为亲人做些什么,是不是也会觉得遗憾?再有,凌阳侯府的冤屈无人伸张,凌家人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背负骂名?知知身上也有凌家人的血啊,若是将来她…… 有何颜面去见凌家祖先? 张氏再三思虑,还是将陆知许的身份告诉了她,这对于张氏来说,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至于是当普通人,还是要为凌家人做些什么,张氏让陆知许自己决定。 她嘱咐陆大壮,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一丝一毫都不能讲,甚至还逼他发毒誓。 “你发誓,没有经过我和知知的允许,绝不向任何人透露知知的身世。” “娘。”陆知许立刻道:“我大哥性子稳重,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相信他。”发毒誓这种事情,后世现代人根本不在意,顺嘴就说了,可是古人敬畏神明,很少有人背叛誓言。 陆大壮却还是跪了下去,指天起誓,知知是他妹妹,他这辈子护着她还来不及,哪儿会做害她的事?所以这个毒誓他发的也是心甘情愿。 “好,你回去吧,我有话单独和知知说。” “哎。”陆大壮起身出了屋,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回了自己的屋。他原本想着李氏好歹会问个一两句,结果李氏压根就没提这茬,一个字都没问。 陆大壮走后,张氏便悄声对陆知许道:“知知,你母亲本意是想让你远离京城那个是非之地,做一个普通人。可是娘有私心,娘觉得你如今有本事,又有老仙人护……” 张氏有些说不下去了。 陆知许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娘,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凭心而论,张氏确实是忠仆,或许她不是有大本事的人,但是对原主生母忠心耿耿,对原主也是疼爱有加,确实是最合适的托孤人选。 “娘不是逼你,只是觉得你可以自己选以后要走的路。”张氏隐隐的感觉到女儿的变化,心里总有一种她不会甘愿平凡地过一生的想法。甚至她觉得陆知许生来便是龙章凤姿的人物,即便是留在小山村里做了十几年农家女,可是早晚会重新回到那个让人一眼看不到头的深宅之中。 “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