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靠在窗边,今日阳光很好,他逆着光线,整个人的轮廓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回眸冲她笑的时候,令人怦然心动。
宁烟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将苍冥手里剩下的点心碎屑拍掉,又拿着帕子给他仔细擦了手。
“我父亲过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便立刻让苍冥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不语,只是依旧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她的脸。
宁烟深吸一口气,“一个时辰之后,会有人带你去主殿。到时候……你与玄界究竟有无瓜葛,一验便全都知晓了。”
苍冥点头,温声吐出一个字:“好,我知道了。”
“你难道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宁烟紧盯着他的眼。
苍冥轻轻翘着唇角,“师尊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她只在自己闭门不出的第一天过来瞧了他一眼,之后的几天戚故与若木轮换着来,他始终在等,却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她的身影。
苍冥觉得师尊一定是觉得自己恶心透了,知道自己存着那么肮脏的心思,她一定对自己厌恶至极。
可现在,她还是过来了。
苍冥眼中像是盛着光,外界对于他们二人的传言已经愈演愈烈。
无论清风派怎样澄清,那些人只相信别人杜撰的莫须有之事,反而觉得这些澄清都是假象。
“师尊,你说你相信不是我做的,现在还信吗?”
宁烟点头,“自然是信的。”
苍冥有些动容,“可若凶手不是我,但我有不得不要离开的理由,师尊,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宁烟微愣,“走?去哪儿?”
“想去哪儿去哪儿,不再受这些世俗框架束缚,师尊也不用辛苦维持维持在那些人眼中的样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或许寒山道君也可以是另一种样子。”
苍冥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些抖。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宁烟的选择,只是不甘心,这样好的她,他不甘心被这世俗纷扰所摧折。
可转念一想,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呢?是徒弟又或是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果不其然,在苍冥温柔的注视中,宁烟轻轻摇了摇头。
“苍冥,你知道我下山这一趟,最羡慕的是什么吗?”
“是自由。”
“那些人生来根骨普通,这一辈子都无法涉足于修仙领域。可他们生来自由,无需被这些框架所束缚。”
“我父亲常跟我说,能力越高的人,肩上的责任就越重。自由两个字对我来说就像是梦境里的蝴蝶,无论怎么追逐,都无法将其捕捉。”
宁烟朝他微微一笑,“所以我走不了,更何况自由二字,本身就布满了条条框框。”
苍冥眼睫轻颤,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总有一笔是冲破框架的师尊!我那日对林业所说句句非虚,我爱慕师尊,心悦师尊,就算是所有人都指着我鼻子唾骂,我也坚决不改!”
少年的爱太过于炙热,尤其是像苍冥活了两辈子,才终于活明白,遇见能让自己心动的人,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句话掷地有声,响亮的连守在屋外的几个岳阳派弟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下便惹的几人互相对视几眼,小声唏嘘交谈。
宁烟着实拿他没办法,只能暂时找话题岔开这突如其来的告白。
好感值已趋近于满值,可现在并不是谈感情的最好时机。
“苍冥,你相信我吗?”
临走之前,宁烟反问了这一句。
得到的回答是少年诚挚的目光,以及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那主殿见。”
宁烟走了。
这场谈话种种迹象下来,苍冥虽然问了他那样的问题,但似乎并无要逃走的打算。
她大概知道他要这么做的原因,在来岳阳派这几天,她私下里也并未闲着,而是差若木去找了天启镇梨香院内的白姑娘。
她看上去虽是普通人,可宁烟直觉告诉自己,此事绝非众人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若木应该能在检验仪式正是开始之前赶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岳阳派主殿。
查验体内是否有玄界痕迹并非像宁烟一开始认为探查那么耗时伤力,林业为了让事情更加有说服力,特地动用了岳阳派秘术。
苍冥被人带到殿上时,就看见大殿中央俨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四周结界错综复杂,符文绕着法阵一圈圈排列。
苍冥一眼便认出那是测心阵,寻常时候,这种阵法一般用在岳阳派新晋弟子的品德考试上,以免遭受一些作奸犯科之人。
然而此阵法还有一个功能,那便是查验阵中人体内灵气是否纯粹,有无受到污染。
正常情况下,只要是跟着门派内的修习之人,就算是天赋奇差,功法杂揉,体内灵气也不会浑浊。
只有玄界修行从来用的都不是灵气,一旦与玄界功法相触,那修行之人体内自然受到污染。
苍冥无声扯了下唇角,视线穿过人群,与宁烟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