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茜口中,纪雪城得知了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的近况。 她家里本来做的是内燃机制造,早年间靠着人口红利和政策扶持发展起来,也算是搭上了时代的快车。 但是随着近些年情势有变,加上国外车企的产业转移已成大势,生意做得愈发艰难。 偏偏她家中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一个投资失败损失惨重,一个只顾着在澳门赌场挥金如土,张家父母早就愁白了头发,三个子女里,也只有张茜还在努力为家里事业奔走。 她今晚过来,本就是抱着寻求最后一线希望的心,谁知上天眷顾,碰上了纪雪城。 “这几年,你们没想过转型吗?”纪雪城问,“不管怎么说,总是要求变的。” 张茜苦笑:“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我爸妈总觉得,只要石油生意还在做,我们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谁能想得到,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利润简直是断崖了。” 经营管理方面的事情,纪雪城尚未实际上手操作过,因而只能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张茜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粉底盖不住脸上泛起的红。 “你能不能劝动纪董事长,帮助我们完成新一轮的融资?” 纪雪城没立时答话。 她对张家公司的了解不多,嘉泰也没有汽车产业领域内的相关业务。 如果张茜所言不虚,他们已经到了需要这么着急用钱的情形,张家的业务线大概出了不小的问题。 她斟酌着回答。 “以我对董事长的了解,如果你们的资产足够优质,他可能会直接考虑收购;如果达不到他的预期,投资的可能性很小。” 张茜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这些日子她东奔西跑,接二连三的拒绝早就磨平了她的自尊。但在昔日相识面前,她觉得自己的难堪更上一层楼。 纪雪城有些不忍。她也知道这件事对张茜家中,多半就是生死攸关,命运□□的转动只在朝夕之间。 她安慰似的补充:“你先别难过,我会和他说的。不过这种事情,总要有真凭实据,你得把你们的相关资料给我一份。而且,我不能保证结果。” 话没说死,留了余地。 张茜终于看见一丝希望,长长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下来,和纪雪城互换了联系方式。 为了谈这件事,她们特意挪步到室外。 空山樾是中式建筑,一面临蜿蜒的上山路,一面临湖。游廊里每隔几米就有一盏灯笼,风吹过,沙沙响。 此时刚过八点,从纪雪城所在的角度往下看,能看见停车场里陆续进场的车辆。 “你知不知道,今晚这个局是谁组的?”纪雪城一边和张茜慢慢往回走,一边问。 张茜消息灵通,撇撇嘴道:“是明兴生科的肖一明。他往常不是爱弄这些的人,今天大概是因为刚拿了个国外订单,用家里的私人会所来招待,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提起肖一明这个人,纪雪城倒是耳熟。 当时因为一单技术转让,他们两家有过往来,虽然纪雪城没见过他,但名字不耳生。纪文康去了他的饭局,回来煞有介事地评价:“是个挺上进的孩子。” “刚才好像没看见他。”纪雪城回忆自己收到的一堆名片,似乎没看见肖一明的名字。 张茜:“估计在招待朋友。他今晚送往迎来,是主角呢。” 她们从侧门转回灯火通明的室内会场。 隔着老远,纪雪城就看见陆经年身边围了两个眼生的男人,上前问过才知道,原来正是肖一明和他的下属。 纪雪城公事公办地和他自我介绍,肖一明热情地同她握手:“纪小姐,你好,我是明兴生物科技的肖一明。上次和令尊合作得很愉快,希望今后还能有深度交流的机会。” 两家企业的关系其实有些微妙,先前确实有过合作不假,但是一个生物科技,一个医疗制药,业务范围有所重合,实则是竞争与合作并存的关系。 因而纪雪城的态度秉公到了极点:“互相切磋,贵司值得我们学习。”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二人。 单说成绩,肖一明算得稳扎稳打,三十二的年纪,接手明兴生科六年,全然没有颓势,一路高歌猛进,肖家父母乐乐呵呵地光荣退休。 也许正因如此,他的发际线不太安全,整个人难掩疲态,皱纹生长得比同龄人急切许多。倒是他身边的下属,虽然身形瘦削,但眼神明亮,看着年轻,精神头很好的样子。 察觉到纪雪城观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