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和笔袋,轻轻搁在那张深颜色的书桌上。 旁边放着晏泊的工作笔记,平平地摊在桌面,整页的字迹展露无遗,中英文间错。 纪雪城记得,晏泊原来写英文习惯用的花体。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为的嘚瑟。兴致上来的时候,还会认真抄几首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然后捧到她的面前,讨一句夸奖。 现在大概是教学要求的缘故,他也开始一笔一划地写字母,规矩里带着点别扭,切换回中文时,又是笔走龙蛇的气势。 一杯咖啡出现她面前,打断她的思绪。 “谢谢。”她抬头接过,对晏泊说。 “这是你的工作笔记本?”又指着桌上的本子问。 “是,平常写写教案什么的。” 晏泊把本子挪到一边,腾出更大的空位。 纪雪城抿一口咖啡,醇苦醒神,香气深厚。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你当老师的样子。”她忍不住说了句心里话。 晏泊拿着自己的玻璃杯正准备喝水,闻言笑着说:“那可不巧,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却触动了纪雪城的心思,使得她再度抬头看他。 晏泊脸上带着结束运动不久的奕奕神采,穿着最为简素的套头短袖衫,光线捕捉他短短的发梢,照出亮晶晶的晨曦颜色。 纪雪城微微恍神。 晏泊却全无察觉纪雪城的异样,大喇喇往腿边凳子一坐,打开电脑,调出前几天精心制作的PPT。 “来,晏老师准备上课了。” * 教学活动一直持续到晚间。 经过一整天的知识洗礼,纪雪城不得不承认,晏泊确实挺适合做老师。 对于制造和程序,她算得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但是经过晏泊的讲解,不说从入门到精通,至少整体的逻辑、各个模块之间的关系,以及工程当中的最重点,基本明白了大概。 中午两人直接叫了临近餐厅的外卖,吃完一刻也没停,继续传道受业。 直到将近晚饭的时间,晏泊长达二百页的幻灯片放完,今日授课才算是告一段落。 纪雪城抱着满满当当的笔记,还在进行最后的总结复盘,晏泊已经起身松松筋骨,顺手开了冰箱。 “要不然,晚饭也在我家吃吧。”他确认完家中库存,转回头征询纪雪城的意见,“我给你做,不吃外面的。” 纪雪城犹豫,想要推拒:“太麻烦了。” “不麻烦,反正我一个人吃也是吃,两个人吃也是吃,添双筷子的事。” 要拒绝晏泊的热情,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 纪雪城糊里糊涂地应承下来,但转念又想,他帮了大忙,再叫人做饭属实过意不去,便也来到厨房,挽起袖子说道:“我帮你。” 晏泊的厨艺不错,闲时喜欢自得其乐地研究全国各地的菜系,虽然偶尔会做出几道四不像,但大多数时候发挥稳定。 有时他自己带午餐去学校,还会被何述和其他几个同事追着薅羊毛,气得他发誓从此只带素菜去办公室。 说是帮忙,其实忙活的人主要是晏泊,纪雪城站在旁边,做些基本的洗洗切切,更多还是围观。 “来,尝尝这个。”他用筷子从热气蒸腾的锅里夹出一小块椒盐排骨,放在小碟子里,送到纪雪城面前。 “小心烫。” 纪雪城接过,认真品尝。 “手艺不错,”她赞许道,“在我认识的人里,论做饭水平,我小姨排第一,你可以排第二。” 晏泊不大乐意:“闹了半天,我的名次才第二?” 她把骨头倒进厨余垃圾桶,顺手把碟子洗干净。 “……我排第三。” 她边冲水,边闷声道。 晏泊抿住笑,藏不住的欣然荡漾在他的眼角眉梢,像在细细咂摸这句话里别的含义。 集成灶运行的嗡嗡噪声充斥着开放式厨房,和饭菜的诱人香气一起,慢慢在上空回旋、升腾,交织成无比安神的气息。 右边窗外,暮云压城,浓烈的晚霞犹如泼在天际线上的水粉,一点一点晕散开,洇成渐深的鸦青。 烹饪进行至尾声,纪雪城忙无可忙,在岛台边半俯着身体,观察一颗土豆的纹理,忽然听见晏泊和她说话。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打了我的电话。” 虽然没有特指,但两人皆心知肚明,所谓的“那天晚上”究竟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