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两碎银加十几文散碎铜板,为了凑得再多一些,鸢歌更是拿了她俩本就少得可怜的珠钗耳珰与之摆在一道。 举全家之力,暂能凑出的现银也不过百多两的银子。 如今都在这一处了。 “家里欠债了?”宁月避着脚下狼藉,一点点挪到屋中,试图理解。 宁父见是宁月归来,也不提私下出门一事,反而面露悲痛自责道。 “是为父无能。” 宁月皱了皱眉,还是鸢歌嘴快,竹筒倒豆子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原是前些天,江湖之中最能搜罗奇珍异宝的奇渊阁拍卖了一张据说可治百病的药方,这药方被谢家拍得今日送了过来。宁父知道宁月不肯违心嫁人,就想着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替宁月,把药方所列的奇药凑齐。 “……是何药方,让我看看。” 古怪之处太多,宁月一时不知从哪说起,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鸢歌左右避开翻乱的书架和木箱,从角落将谢家送来的药方找了出来递到宁月手中。 果然是这张。 上面所列七种奇药,散落在大燕天南海北,其中蓬莱岛的仙灵草和南疆的丹凤羽更是从未有人见过,是否真的存在都未可知。这个药方她前世便见过,也托人查过,大部分都了无音信。 而且此药方也只是理论上是能破解寒症,只是要凑齐,怕是七位能人异士同时各寻一味药,给上百年时间也不能保证寻齐。 “父亲,这药方就算咱们家倾家荡产也不可能凑齐。” “难道你要为父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二十而亡吗?” 宁父重重一拍身边的木案,那义正言辞,那响声听得宁月身子本能一震。 她是相信父亲能做出这等不计后果的事的。 慈悲作引,再入轮回。 了缘的嗟叹在宁月耳边隐隐回荡。 “小姐,不然咱家先向谢家借一些银钱——”鸢歌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宁月毫不犹豫地打断。 “罢了,那七味药,女儿自己去寻。” “你身上还带着寒症,你如何去寻?” “有两味药我听人说过,其中一味我知确切在哪,父亲给我一个月,能赶上寒症发作之前将药带回来的话,父亲便不要想什么卖房子,谢家那边也歇了心思可好?” “……你一人怎可独自出门——” “父亲早年不也是四处游历还挣了许多江湖清名。若还不放心,便让鸢歌跟着我。左右一个月,父亲不若试试,总好过全家钱财尽失,四处漂泊。” “容为父再想想……” “好罢。” 直到看不见宁月身影,书房里的一老一小才一改愁容,面面相觑。 “老爷,这样便行了吗?”鸢歌抓了抓脑袋,觉得自己演技应该是天衣无缝。 “昀儿从小到大对待月儿,你我都看在眼里。便信他一回吧。”宁父叹了口气,“她这脾气表面上是随了我,实际骨子里还是像她母亲,说到做到。” 一早,宁月在房中收拾着行李,鸢歌跑了过来说是家里来人了。 来人?除了谢府,宁家能来什么人? 待到她来到前厅,看清厅中立着的乃是十位带着各式兵器的壮汉,好像家中因她而散不去的寒气都被这股阳气冲散了许多。 “这是——?”宁月默默后撤了一步,看向厅中似是有所安排的父亲。 “这是我向明远镖局请来的十位最善走客镖的高手。虽你与昀儿的婚约现下搁置了,但不妨碍昀儿遣来镖局十位精锐,你若执意自己寻药,那便带让他们送你。” “……”宁月知道父亲对银钱没什么概念,但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大镖局走一趟镖本就收费昂贵,何况是风险最大的客镖,这十人一同与她上路,怕不是一个月就将家底耗空了。“敢问一位镖师,一趟镖酬金几何?” “十两。”十人分两列而立,说话的人正是右手一列最后一位,这声线粗糙不堪,比起磨剪子还要刺耳几分,她不禁动了动步子,侧首瞧去,没想到发出这样声音的主人她竟认识。 “恩人?”宁月见那玄铁面具很是意外,还未曾想通这恩人怎么又能开口说话了,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两人渊源,不想让父亲担心,便素手一点,用更为大声的语气盖过先前疑问声。 “父亲,第一味药明月露在离昌城七日脚程的阳城,无需这么多人,只那位镖师便可。” “只他一位?”宁父望了一眼被宁月点中的脸覆玄铁面具之人,有些不明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