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早。 宁月没有劳烦晋王的人来接,自己和鸢歌廿七搬了行礼到了驿馆。 “这新整理的房间,听说要住进来的是个医女……” “给殿下治腿?许老都治不好,这名不见经传的医女能治?别是对殿下另有所图吧?” “谁知道呢,殿下也奇怪呢……明明平日都不允生人接近的……” 驿馆里住的人不多,刚到门口,宁月就听到几个小厮洒扫时的闲聊。 鸢歌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宁月。 “小姐,这晋王殿下的人什么意思啊,不欢迎我们?” 宁月也不知所以然。不过这些议论声,倒也不陌生,好似上一世她在晋王身边的时候也听到过类似的话。而那时,军中紧着一场场战乱,这些疑问很快在血泪之中消失了。 宁月只知道,若不是晋王殿下,她这具弱不禁风的身子早在战争之中早就被当做拖油瓶丢下了。 所以,她来,就只管替晋王殿下治疗腿伤就是了。 百里鹤一忙得脚打后脑勺,宁月让人门口通传了一声后,他匆匆跑出来向宁月问了个好,又匆匆离去。而晋王也忙于公文之中,只剩下背后偷偷议论的小厮和晋王侍卫照看他们。 宁月与他们照面时,这些人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不仅尊称她一声“宁医师”,露出的都是恭顺的笑脸。 鸢歌更是莫名其妙,宁月却觉得无碍。让鸢歌出门去往常摆摊的地方,对百姓们说明一下日后义诊的时间——都改到下午。 这些时日,医铺已经把神庙魔花留的烂摊子收拾差不多了。 那些瘾症的病人喝过含有佛花药性的茶水后,身体上已是无碍,至多还抱有对那种飘然欲仙之感的着迷,那是治不了的,只能靠自己戒。所以剩下的义诊,宁月的目的只是在于让这些长久没有好好接触过正经医师、医术的村民们的眼界打开一些,好让他们知道这大千世界,还是事在人为。 事实证明,有人可医,有方可治,有药可服,对于大部分老百姓就够用了。 无事谁登三宝殿。 这样上午的时光,宁月便想着用来在替晋王施针之上。 晋王的脉络受伤后各处淤堵,要排毒须得理顺经脉,这是项极其要求施针者心力的活儿,不容有一点错漏,且开始了便不好中止。 安置好了物什,待宁月拿着银针走进晋王房间时,他已经收了案边公文,坐在轮椅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和她身边的廿七。 “这位……?”沈霄一眼就看到廿七手里握得紧紧的剑,要不是宁月宛若春风和煦走在前面,他还以为这人是来向他索命的。 “这是廿七,我的……”宁月顿了顿,随后温言道。“护卫。” “殿下见谅,这施针过程不容有误,我这护卫武功不错,会在施针时在外间看护,以免有意外发生。若是礼数不足之处,宁月先向殿下赔不是。” 宁月打过交道的权贵不多,晋王殿下在她印象里素来宽和。所以当廿七说什么也要过来看她施针时,宁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虽说先斩后奏,好在沈霄似是真的放心极了宁月为人。 “既然是宁姑娘的安排,那就开始吧。” 沈霄屋内没有留下小厮,他自己脱去了外衣,又弯腰将鞋袜褪去,卷起裤腿直至膝盖之上。随着布料不再覆盖,一双满是疮痍的腿展露在日光之下。饶是看出最初治伤之人,已经尽可能地将腐肉剜去,一双腿为了保住几乎留得只剩骨型,但依旧还有残留的毒素折磨着主人。 膝盖之下勉强长出的新肉,娇嫩得像随时会破碎,还泛着不正常的黑红色。 与此相较,沈霄身躯上那些刀剑伤几乎算不得什么重伤了。 那一场败仗带给沈霄的代价太沉重了。 不仅是他带的三万将士只活三百,导致晋王兵权被收回,就连他自己都是将士们用马革裹着他,生死无知地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就是这样一个从鬼门关生生走回来的人,如今却还能卓然如君子,眼眸里淡去那些伤痛,清朗道。 “让宁姑娘见笑了。” 宁月摇了摇头,“我家住昌城,亦处边塞。我不知胜败,只知道如果不是殿下两年前带将士们血战武阳关,那昌城便是下一处失守之城。” “殿下这伤为民,民即我,岂敢不敬。” 这一身头一次换来的不是怜悯,而是敬意。 沈霄侧首看着眼前白衣女子,他想这白衣果然衬她。 皎洁、无垢。 像是这世间仅存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