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身上没有半分惧色。 倒不如说,这个总是横眉的青年似乎从不会对任何事物真正低头。 除了与亲人瓜葛的事。 “你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吗。”沉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话语落入杭越耳中的那一刻,后者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 他从不会给自己留下难以收尾的情况,这点从临走前杀死毫无威胁的长宁公主便可知。 正因如此,顾玄间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比方才肮脏的侮辱话语更能百倍敲响杭越的心门。 明明低垂着头,却仿佛看到了杭越的脸,顾玄间的喉间发出闷闷的笑声,这声音中带着浓厚的嘲讽。 “你什么意思。”杭越的声音冷淡,此时的手也已经做爪状,似乎顾玄间接下来的回答不合他心意的话,后者就会当即毙命。 感知到了迎头而来的杀意,顾玄间的声音却不慌不忙: “你以为,我在无为楼那么果断的暴露身份,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低低的笑声响起,话语间带着微弱的怀念:“顾时鸣那个混账兄长总是狂妄的说老子没脑子,可如果真的觉得我是头蠢驴的家伙……” “才是真正的没脑子。” 被如此指桑骂槐的杭越没有任何恼意,至少从面上看来如此。 明明冷意已经倾泻而下,可他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刁钻圆滑:“哦?如今也不掩饰了,还唤顾指挥使为‘兄长’吗?” “……” 顾玄间似乎没想到自己抛下了这么个炸弹,杭越一方面无比在意,一方面又能若无其事的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说实话,桀骜如他,此时也有些佩服对方。 感受着喉间的腥甜和胸口随时会要了自己命的郁结气息,强行压下喉间的淤血后,深切明白自己已然半步踏入地府之中,此时此刻,顾玄间竟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一手支撑着干草地面,颤抖着直起身子来,在杭越退后半步的漠然动作中,狼狈的栽倒在身后的墙壁上,又变回了维持数日的姿态。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单膝屈起满脸悠然,神色带着几分痛苦的无力靠在墙上,发出阵阵闷哼声,他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开口了: “你懂什么。” 吐出来的话语让杭越双眼一眯。 “说什么‘老子上赶着去帮顾时鸣’之类的话,真是蠢透了。”顾玄间干涩的喉咙带着洒脱,“明明一直拖后腿的,是我而已。” 他无力的垂下头,紧握着的手松开,一枚始终紧握的腰牌赫然置于掌心。 “……从小到大,他都被告诫,‘身为兄长,必须事事以我为先’,种种以理来讲不公的待遇,他都沉默承担。”顾玄间再度握紧了腰牌,拳头轻颤着,只是这次的声音却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而我不管如何努力,最后都只是他的一个累赘而已。” “无论在将军府,战场上,亦或者…只是在狗皇帝面前。”他咬牙切齿。 “为了百姓,为了黎民天下,为了刺杀失败的我不被处死,他背上了那么多的骂名……”染血的拳头用力的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响的同时,让那拳上的血痕更为清晰。 杭越漠然的看着他,甚至眉宇间因为他的无谓言语染上了烦躁,他算计着时间,终于不打算等下去了。 喉间嘲讽的“你最后还是被顾时鸣断绝关系昭告天下”的话尚未吐出,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就让他意外的一怔。 “……可到了我想替他澄清、替他背负那些本不属于他的骂名的时候,却被他逐出了顾家。” 他的声音终于由激昂变得微弱失落起来,似乎是临死前的情绪,亦或者只是面对着杭越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真实情绪: “到头来,我不过是个拖油瓶。” “……从始至终,都是。” 杭越沉默的看着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握紧腰牌的手终于松开,那枚刻着“顾”字的腰牌松垮的从掌心滑落到地面上,发出闷响。 看着顾玄间的发顶,杭越的眼中没有多余的情感。 他只是感到意外,就连他也没想到,天下皆知的“顾玄间被顾时鸣逐出家族后怀恨在心”的事情在对方的视角竟是如此。 从头到尾,顾时鸣那冷漠的行为都是在笨拙的保护着自己世间仅剩的血亲。 这对兄弟,在以旁人皆蒙蔽的方式彼此爱护着。 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 可惜,到头来,这件事还是被带入了坟墓。 放心吧,很快,我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