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便觉得昨晚在椒房殿中所受的气,舒坦了几分。 他和颜悦色地携起卫子夫的手,态度亲昵地与她一起走进了殿中:“子夫不是才说几日不见仲卿吗,我便将他喊来了。” 刘彻哈哈一笑,三人依照尊卑一一坐了下来。宫女们十分有眼色地盛上了各色时新的茶果点心,刘彻冷眼看着,在心中又一一将此时清凉殿中所见的一切,与椒房殿里做着比较。 “陛下,朝议辛苦,请用些点心吧。”随侍在侧的卫子夫,温言软语,乖巧地递过了一块糕点捧到了刘彻的面前。 刘彻颇为受用,伸出手揽住卫子夫的肩膀:“朕听人说,去病前日回宫后不知何时离家,一夜未归,仲卿,你昨日进宫怎么不与朕说?” 说者似无心,听者却只觉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卫青闻言,起身便躬身走至殿中央拜了下去:“回禀陛下,不过是小孩子家气性大,说了两句便闹脾气离了家,谁知正遇到宵禁,便滞留在了外面。” 卫青说的极有分寸,即掩住了二姐卫少儿与陈掌私通的丑闻,又暗暗点出卫家虽是新贵,却也绝非任意妄为之辈。 “仲卿快起来,不过些微小事,何至于此?在子夫这,我们只执家人礼,你再如此拘谨,朕也放松不得了。” 刘彻回的轻松,他性格向来如此。爱憎过分的分明,喜欢时便恨不能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你的眼前来。 爱时是金屋藏娇,不爱了,也便弃之如敝履。 卫子夫深知自己侍奉的是一国之君,而绝非是丈夫,问刘彻此言,却也不敢随意应和。她从君王侧畔略移了移,也拜了下去。 “子夫出身微寒,如今有幸侍奉在陛下身侧,为陛下诞下儿女已是侥幸,岂敢生出如此僭越之心。” 看着自己此时颇为爱重的这一双姐弟皆是一副惊弓之鸟地模样,刘彻在心中即是受用,又自觉有些失落。 朕的好意,好生受着便是,难不成朕的奖赏,还能吃了这卫家人不成? 想到这里,刘彻对于同是卫家人地霍去病,越发的想念了起来。似乎普天之下,偌大的王庭之中,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好意,又毫无算计之心的,也便只有去病那孩子一个人了。 “罢了罢了,朕不过随口一言,看把你们二人吓得。”刘彻有些不是滋味地摆了摆手,卫青如释重负,又朝着自己的“姐夫”拜了一拜,这才回到了位置上。 三人闲谈了一会,殿外便有宫女来禀报,霍去病觐见。刘彻闻言一喜,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便命将人带上殿来。 郑让到达卫府时,霍去病正在家中教关月尧上马的技巧。刘彻宣得急,又素来知道霍去病乃是刘彻最为爱重的小辈,就连宗室的子弟都远不及这个少年在陛下有脸面。 大黄门郑让便没有给霍去病会房中更衣的机会,催着他便往宫中赶去。 何况以他对当今圣上的了解,霍去病此时一身武人的打扮,让陛下瞧见,只有欢喜,再不会有罪责的。 郑让是历经了文景三朝的老人,早便修成了一名人精。 陈皇后后位不固,馆陶大长公主在外朝张牙舞爪的势头也渐渐显出了色厉内荏,力不从心的架势。 何况他再了解不过,今上可不比文景二帝,他不仅讨厌旁人在自己面前专权,其本人更是个弄权的高手。 而如今的卫家,早已简在帝心。虽然还有陈皇后与馆陶大长公主挡在前头,尚且不显。 但恰便是那嬴异人之于吕不韦奇货可居,在郑让的眼中,卫家能够取得的地位绝不止眼前这一点。 并非是因为卫夫人率先为陛下诞下了公主,卫家的未来更在此时自己身旁跟着的少年,以及他的舅舅身上。 郑让想着,对霍去病的态度越发地便和颜悦色了起来。 * “去病,快,上前来!让朕看看!”刘彻见了霍去病,也不由得展了颜。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来便是如此奇妙,刘彻对于霍去病有着超乎于臣子地疼爱,哪怕是对于卫子夫所出的公主,刘彻所倾注的关注与喜爱也远不及面前的少年。 “你这是打哪来的?怎地这样一身打扮?”刘彻见霍去病穿的随意,不由好奇道。 候在殿外的郑让隐约听见了皇帝的问话,不由心中一紧。他虽自恃摸透了君王的喜好,可君王向来喜怒无常,也不知这次是否会触怒了龙颜。 “回陛下,郑大人来宣时,我正在家中练马。看您宣得急,便自作主张穿着这身衣服来了,还望陛下恕罪。” 紧接着,少年爽朗的回答,与皇帝的笑声传入郑让耳中,让他那颗半吊着的心又再次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