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不过是饭桌上多夹起了一口肉。 罗家三代老小加起来八口人,又大都是青壮年饭量正大的时候,半锅的酸菜炖了两块猪腿骨,实在也算不上太多。 这时候做菜那都是能省则省,做一次菜只放上小半羹匙的荤油,酸菜又很是揽油,半锅下去连个油花都看不着,放上两块猪骨也能提提味儿。 别看这一大家子人,可真正干活的主力还是罗玉保和赵文英夫妻俩。表面上看是两个人的活儿,可真正干起来罗玉保也就能干个三分之一就不错了,真正的大头儿还是在赵文英身上。 干了一天的地里活,回到家里还得拎起饭锅,累的拖拖的赵文英坐上饭桌连握筷子的手都是在抖着的,身体的巨大饥饿感让她急于补充热量,酸菜里的一块骨头肉顺手就夹了起来。 ‘啪’一筷子头打了过来。 “这菜里拢共才几块肉,你吃什么吃。”戴玉娇冷着脸训斥。 这个后婆婆那是向来不待见赵文英,打她进门那天起就见天的刁难,倒也不是非打即骂,可这日常的甩脸子就够受的了。 赵文英也是习惯了,从开始的一声不敢吱,到现在的也知道反驳个一两句。 “我怎么就不能吃了,菜做出来不就是吃的吗。” “哎呀,你还知道顶嘴了。”戴玉娇‘啪’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越发严厉的叫道:“这肉是给你爷奶、弟妹们吃的,你个光占窝不下蛋的,不休了你就算我们罗家厚道了,还想吃肉,美的你吧。” 赵文英嫁进罗家三年头了,自打上次小产后身体受了损伤,肚子再就没有过动静。 罗家被赵家人大闹过之后,确实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对赵文英内里如何不得而知,反正是表面上还算和气,也是那一段时间,赵文英过的最为轻松。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家人这表面的工作渐渐的维持不住了,对赵文英又恢复了之前的苛刻。 所幸赵文英是个心宽的,并不去计较那些。也正是因为她的这分宽容,罗家人欺压她越发的肆无忌惮。 这次的肉只是个借口而已,罗家再过的不好,这肉还是吃得起的。更别说这两年靠着河矿也是得了不少的分红,生活好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戴玉娇就是借题发挥,旨在揪住赵文英的小辫子不放。 一直没再有孕就像是赵文英身上摆脱不了的缺陷似的,被拿出来训斥的她毫无尊言。 “那——不是我的错——”尽管想要反驳,可想到这确实是个事实,赵文英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 “不是你的错,那难道还能是玉保的错啊?”戴玉娇冷哼了声,撇起了嘴角:“别自己身上有毛病就往旁人身上赖,我们玉保可是身体健康,不像一些人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赵文英被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心想再说两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罗老憨似有不耐的道:“行了行了,吃着饭呢也能吵起来。都自己不知道干啥的啊,赶紧扒拉饭,呆会儿再说。” 看似打断两人的争吵,不偏不倚的挺公正,仔细一品,却不难听出话里有话,也是隐晦的在提赵文英不能当个合格的儿媳妇。 罗老太太听着几人的争吵也不发表意见,只是眼明手快的把菜里剩下的那两块肉都给夹出来,一块给了罗老爷子,另一块直接塞进嘴里,咀嚼两下吞下了肚。 “玉保媳妇啊,你婆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这都进门三年头了,肚子一直都没个动静。这要是搁了以前哪,可都够得上休掉的条件了。现在倒是不讲究那个了,可是吧,这谁家媳妇老不生孩子谁家也不能乐意,你说是不是?” 赵文英一肚子委屈:“奶,你们是知道的,我怀过一个不是掉了吗,也不是不能生——” 罗老太太脸色不悦的打断她:“以前的事不用老去提它,说的是现在。你这老是怀不上,罗家香火也不能打你这就断了吧。” 那次的事件罗家多少是有责任的,她自知理亏从不主动去提及,家里人也被责令谁都不许再说。赵文英这一主动说起,就像是掀开那层极欲掩藏起来的疤瘌,丑陋的痕迹又显露出来。自然叫她脸色难看,语气也重下来。 赵文英挨惯了训斥,她又是个不善言词的人,反抗的说了那两句已经是多了,再不言语了。只是低了头,陷入了沉默中。 本以为这就是几句牢骚,说过也就过了,到底是盼儿孙心切,当老人的着急也是情有可原。却不想这却只是个开端,更严重的在后头呢。 罗家不知道从哪论的那么门远房亲戚,一个被唤作老姑奶的老太太带了个侄孙女来到罗家。说是作客却是没有半点客人的样儿,那谱摆的比罗老太太还大呢。一天三顿饭,顿顿得有鱼有肉,饭后还得要吃点心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