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倒也不算是委屈了你。”荣侯爷端着茶碗,浅浅喝了一口,而后抬眸看向一脸漠然的陆昌明,自是知道这位好友心中的憋闷,他低声喟叹道,“要说憋屈,那位不能得偿所愿,怕是才觉得憋屈得很。” 陆大人微微垂眸,他的目光落在澄澈的上好茶水中,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好一会儿,他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下,幽幽地道:“憋屈?呵,荣兄这是在可怜她吗?” 他的话语虽然很是轻微,可是言辞间很是尖锐。 荣侯爷明白陆大人这心里头的窝火,刚刚倒也是说得太过轻佻了。他轻咳一声,随后低声道:“这事儿就不说了,你的婚礼,到时候我是不能去参加的,这点请你见谅。” 陆大人摇摇头,他知道荣侯爷的身份不同,不到场对两家都是好的,况且这一场婚礼,到不到场,对他来说无所谓,不过是一场无可奈何的联姻,谈何欢喜。 荣侯爷瞅了一眼陆大人,凝视着对方眼中的淡漠,心中稍作思量,念着当年陆师的情义,他轻声提点道:“陆大人,日子终究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好也罢,歹也罢,你还有大半辈子。” 陆大人的面上神情始终是不为所动,荣侯爷叹了一口气,最后小声道:“谢二小姐,并不容易。你别让人更加难做。” 这世道上,本就对女子更加苛刻,并不是谁都像是那一位天之骄女,能够那般肆意妄为。 听着荣侯爷的话,陆大人双眼中的神色微动,神情略显柔和,他低下头,抿了抿唇,而后道:“我心中自有分寸,这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对于即将过门的谢燕云,他这心头既有愧疚,亦有不安,几番错思令他心头很是烦躁。陆大人伸手揉了揉额角,似乎不想再就这事儿多说什么。 “荣兄。”陆大人忽而轻声喊了一句,“荣兄,这些日子,西境的消息没有传来。不知你那头是否有什么新消息?” 荣侯爷放下茶杯,陆大人这话问得含糊,可是他明白对方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消息,也对,为人父母者,哪里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当初将陆安衍送走,陆大人也是无奈之举。后来...... 荣侯爷想着那得来的些许消息,心头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淡淡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沉吟片刻,随后道:“陆小公子那里,你就放心吧,如今已经出了死字营,进了平西军,杨威同谢老将军有旧,自会照拂。” 他们倒是想不到陆安衍当初会入了死字营。 倒也不是说他们的情报有多么糟糕,只是这死字营同旁的地方确有不同,便就是他手眼通天,也无可奈何。那都是先帝当年定下的规矩,入了死字营的人,不问过往,不谈身份,不死不出。 故而,他们才没能从中探知消息。而这一次,也算是机缘巧合才寻到陆安衍。 陆安衍能出这死字营,到底是运气了。 谢老将军那一头,他这一头,以及陆大人动用的人脉,还有陆老太傅最为器重的关门弟子郭淮的从中协调......这多方的周旋,才换得陆安衍的出营。 若不然,真以为依着那两臭小子的胡乱盘算能够出去? 荣侯爷想着自己那臭小子的胡作非为,心中无奈,不过少年意气,这收尾的工作总归是要他这做老子的来。 他想了想,便就道:“且等等吧,你的婚礼过后,再让他回来。” 陆大人点了点头。 荣侯爷看了一眼天色,大抵是觉得时候不早了,他将茶杯放下,而后站起身来,他踱步往外走去,行过陆大人身边的的时候,悄然开口道:“陆大人,往后,这茶我就不陪你喝了。” 他的身份特殊,本就不该同陆昌明走得如此近,也不对,应该说他本就不该同朝中诸臣走得近。尤其是如今他还动用了不该动的权利,这事儿,不合规矩。 秦家已经来提醒了。 有些事,可一不可二。 荣侯爷没有明言,只是丢下这一句话,便就径直往外走。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说得那么直白。 陆大人站起身来,沉默地对着荣侯爷深深一躬身,而后低声道:“多谢荣兄。” 他明白,此日后,他与荣侯爷大抵是不会再私下往来了。 荣侯爷并未回头,只是随后摆了摆,走至房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房门的门槛,轻声道了一句:“陆大人,你那师兄的心思可不一般。” 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算是他最后给予的提点了。 陆大人许久未曾回应,他直起身的时候,门口已然是一片空荡荡的。他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安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