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随在徐凤年身边的裴南苇在听到此人跪地自称之后,忍不住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就算是被靖安王藏于高墙之内的她也曾多次从赵衡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曹长卿,西楚人,出身庶族,幼年身体孱弱,以棋艺名动京华。 但在西楚亡国后,不知为何那弓马不熟、刀剑不谙只精棋艺的曹长卿,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力当百万的武道大宗师! 最近二十年间被这一袭亡国青衣刺杀的离阳重臣不下二十人! 甚至这曹青衣对此还不满足,差点连离阳皇帝的头颅都被他摘了下来! 要不是有那人猫韩貂寺的死命拦阻,说不定‘当朝天子’就变成‘先皇’了! 而且在那一日这曹青衣还当着当朝天子的面极为嚣张地留下了一段话: “诛赵自是平生志,莫笑儒臣鬓发苍。 楚剩三户又何妨,我入皇宫如过廊。” 如此霸道的话语便是出自眼前这个跪地不起的青衫儒士口中! 只要世间尚有青衣,便教你得了天下也不安稳! 这是何等的气魄?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在武林弈林中俱是官子无敌的曹长卿,让离阳皇帝每日都睡不好觉的狂儒竟然跪在了亭子前? 那亭子里究竟有谁值得这狂儒跪下称之为公主? 徐脂虎?六珠?青鸟?舒羞?还是那……姜泥? 裴南苇的眼里不由得有了好奇之色。 不管谁是那公主,现在她都能肯定北凉必定私藏豢养了西楚公主! 这事若是被捅破,恐怕即便是那大柱国徐骁也要头疼不已。 想到这里的裴南苇不由得瞥了一眼身边淡定无比的徐凤年。 说来这北凉也真是一脉相承。 老爹敢私养西楚公主,儿子也敢抢那藩王王妃。 真不愧是一家人! 亭中,刚刚还和姜泥谈笑的徐脂虎瞬间眯起那双秋水眼眸,眼神里有了些阴冷之意。 这报国寺如今正在进行王霸之辩,寺内可是有数百泱州的世族名士。 曹长卿此举简直是准备将北凉架在火上烤啊! 也多亏她名义上还是那湖亭卢氏的儿媳妇,此时所在的凉亭乃是特意为贵客准备的,附近并无闲杂人等在。 否则的话,这番话但凡让某个江南道士子听了去都得惹出不小的风波。 不过虽然亭子四周没什么外人,但曹长卿的举动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甚至有那想看热闹的士子已经在往这边靠了。 徐脂虎收回看着曹长卿的视线对一直立在身旁的舒羞吩咐道: “去,别让人靠近这里。” 舒羞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是。” 接着徐脂虎悄悄地挪动了身子,使自己的身子更靠近了姜泥一些。 她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 若是那曹长卿真想要对徐凤年不利,那么她身边的西楚公主姜泥就是最后的保证! 此时的姜泥望着眼前跪下的青衫儒士,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一张形似西楚皇后的脸上尽是害怕之色。 西楚亡国之时,她年纪尚小,那时的记忆也早已模糊。 现在面对曹长卿的相认言语,姜泥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对这场面也相当的不知所措。 承认自己是西楚公主吗? 可现在这里是离阳的国土,这样真的没事吗? 姜泥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乱。 她本能地将目光越过那跪地不起的中年文士投向了那站在曹长卿身后的世子殿下。 她想要知道徐凤年的态度。 被姜泥注视着的徐凤年轻轻一笑,向前一步挡在了曹长卿面前道: “曹先生,请起来说话吧,你吓到你家公主了。” 感受到本名姜姒的姜泥心里传出来的由衷惧意,曹长卿的脸上没有失望,反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与自责。 公主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曹长卿有罪啊! 曹长卿缓缓抬头,泪眼朦胧地望向那个记忆中活泼可爱的公主殿下。 真像她啊。 天下风流独占八斗的曹长卿从来所求的便不是世人眼中的权势富贵,他所求的不过是君王身侧佳人笑罢了! 当时年少春衫薄,她哼着乡音姗姗而来,他一眼便沦陷于她的明媚笑颜中。 后来啊,后来在那棋诏亭中,她挽起衣袖,用玉手轻轻落下的乌鹭棋子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重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