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空着;竹席,不声不响走过去,跪坐在荀莺初旁边,三个人一字排开,摆出等候挨训;姿态。
荀玄微已经到了,端雅地跪坐在三人对面。面前小石锅架起,锅里煮着酪浆,弥漫出奶香。
他拎起盛满酪浆;小壶,给每人面前;浅碗里依次倒了一杯乳色酪浆。
荀七娘和钟少白摸不着头脑,怀疑地互望一眼,闷不吭声地喝起酪浆。
阮朝汐在来路上已经想好了,她双手奉起酪浆,抿了一口便放开,抬起脸说话。
“这次意外;起因,是我主使。”她简短地道。
身边两道惊诧;视线齐齐望过来。
“借着祭奠阿娘;机会,我想去历阳城外看看,当日去,夜里回。七娘原本不想去历阳城;,被我强拉过来充数。十二郎原本是不想来;,是我求了他护卫。总之,都是我;过错。”
阮朝汐一口气说完,低下头,长长地吐了口气,
“要罚……罚我一个就好。”
荀七娘听到一半就明白了阮朝汐;意图,内心极度感动又极度内疚,泪眼朦胧之下,冲动地挽住她;手臂。
“不,三兄不要罚她!原本就是我;主意,十二娘不想去;,劝了我好久,都是我吵着要去。要罚;话,罚我一个就好!”
她才说半句,阮朝汐就心知不好,拍了她一下,以眼神示意她别说了,再说下去一个都跑不掉。
但荀七娘不管不顾,摆出有难同当;气势,把责任揽回自己身上。
两个少女无声互瞪,钟少白挺直了胸膛,往前行出半步,摆出袒护;姿态,“外兄不要和他们两个小娘子计较。罚我一个就好。”
荀玄微睨过去一眼,没搭理他。
酪浆是给面前三个少年少女准备;,他自己面前放一碗清茶。
如今佛学兴盛,清茶醒神明目,是佛门钟爱物,流传大江南北。北地用茶;人没有江南多,荀玄微是少数喜爱清苦茶香;。
他抿了口茶,幽深眸光抬起,挨个望过去,荀莺初和钟少白撑起来;气势立刻低落了三分,左右避开视线。
“一个家中幺女,一个家中幺子,一个在云间坞里避世不出。说起来都是不小;年纪,该长大了。”
荀玄微顿了顿,先问荀莺初,“方才城下;圣旨可听到了?”
荀莺初点头,“听到了。”
“圣旨督促平卢王续弦。平卢王三年连丧两妻,京城士族无人愿嫁女,这回挑;是豫州大姓。颍川荀氏女,颍川钟氏女,陈留阮氏女,皆在挑选之列。莺初,你身为荀氏大宗嫡女,年岁合适,出身堪配,可愿嫁入元氏皇家,为平卢王妃?”
荀莺初呆滞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摇头摆手。
荀玄微始终挂在唇边;浅淡笑意直到现在才散了。
“历阳城可是好玩;?”他冷淡问她,“我送你回荀氏壁,你可会再偷跑出来?”
荀莺初惊得嗓子都哑了,赌咒发誓,“我一定半步不出坞门!”
荀玄微却完全不为所动,喝了口清茶,继续说下去,“等你回荀氏壁后,家里会尽快给你议亲。你;嫁妆早已备好,只等议定人选,选好佳期。七娘,你很快要出嫁了。”
荀莺初呆在原地,脸上一片空白,隔了半晌,才迟钝地眨了下眼,两滴眼泪滚落下来。
她‘哇’一声大哭出声,捂着脸就要往外奔,阮朝汐急忙起身,“阿媗!山道陡峭,小心失足跌下山崖!”
阿媗是荀莺初;乳名,如今已经几乎没有人叫了。
荀莺初趴在阮朝汐;肩头放声大哭,女婢们远远地守候在车边,露出担忧神色,却又不敢靠近。
阮朝汐转过头去,借着清晨微光,仔细观察荀玄微此刻;神色。
她吃够了信赖他;苦头,并不完全轻信他说话,试图从神色间揣度出几分言语;真假。
但荀玄微;情绪向来不外露,此刻神色一片无波无澜;平静,丝毫看不出什么。
看不出什么,只能凭着一点细枝末节揣摩。
“何必吓唬七娘呢。” 阮朝汐抱着哭到几乎背过气去;荀莺初,“她家里原本就在议亲了。她;年纪到了,就算没有平卢王;事,出嫁也是一两年内;事。何必刻意把两件事绑在一处,加以逼催,惊吓得她从此半步不敢离开坞壁。”
荀玄微在树下啜饮了一杯清茶,不置可否。
荀莺初猝然受了极大;惊吓,痛哭了一场,身子软得站立不稳,阮朝汐扶着她往远处牛车方向行去,女婢们冲过来迎上,低声安抚不止,搀扶着小主人回牛车里。
荀玄微放下茶杯,视线往左转,停在钟少白身上。
钟少白;脸色并不比荀莺初好多少,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得了十二郎仗义相助,今日若不是迎面撞上,十二娘和七娘;车队就要顺利到历阳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