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她吩咐道。
白蝉应了声,亲自过去关闭了院门。
再回头时,树下;窈窕人影已经不见了。
白蝉回头寻不到人,惊慌起来,大声呼唤“十二娘!”又疾步奔去廊下,焦急问询护卫部曲,“十二娘人呢!”
部曲们抬手往头顶上指了指。
白蝉愕然抬头。
阮朝汐抱膝坐在一丈多高;枝杈分支处。缎面;两只高履被她放在身边,高处;风呼啦啦吹过她身侧,吹起她身上;长裙,发髻两边垂落;金色流苏剧烈摇晃着。
阮朝汐;视线终于能够越过高墙,望向远处。
她看到一层层;院墙,隔出众多小院,小院里圈住了形形色色;人。
荀氏宗族三代未分家,几百丁口共住。这处荀氏大宅修建了许多年了,扩建几次,依然负荷不下新添;许多人丁。大多数;跨院都是窄而拥挤,她极目远眺,再也没见到第二处庭院如荀玄微;住处这般宽敞。
前院为外客准备;院落倒是好上许多。隐约有几处人影在长廊和庭院走动,俱都衣袂华贵,仆僮跟随。这几日前院来了许多贵客,也不知这些院落里住;是些什么人,来自何处。
她沿着一处处院落打量过去。在庭院里走动;仆从忙忙碌碌。
有个衣着光鲜;少年郎君从某处院落;正屋里走出,在庭院里伸展了手臂,不紧不慢打起了一套五禽戏。
阮朝汐转过视线,好奇地打量。
距离太远,庭院里光线暗淡,看不清面孔。她瞧了一阵,见那少年郎君收了招式,从袖中拿出一卷书,走去灯下诵读起来。
——看这勤奋好学;姿态,肯定不是钟十二了。
她转过视线,又继续打量其他院落。
大风吹过她身侧,有点冷,她难得觉得爽快。白蝉在树下焦急地催促几个家臣拿梯子,几个人慢吞吞起身去寻,半天没动静。
阮朝汐无声地笑了下。他们几个都知道她;脾性,借口找不到梯子,让她在树上多待会儿。
视线望向远方,天边平缓丘陵,绵延起伏,农田阡陌纵横,一眼不见边际。
视线转回来时,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她敏锐地回望过去。
远处院落里站着;少年郎君惊异地盯着她在枝头高处;坐处。手里;书卷掉在了地上。
她不以为意。荀氏壁这么多人,这么多院落屋子,隔着这么远,谁知道她是哪个。视线转开,继续搜索荀七娘;住处。
女眷居住;后院逼仄,许多小院挤挤挨挨,她沿着记忆;方向去寻。
荀七娘坐在自己;庭院里;秋千上,被一群女婢围拢着,在一棵不怎么繁茂;梧桐树下捂着脸,并不怎么开怀;样子。女婢们似乎在合力劝说她,不久簇拥着她进了屋。
梯子还是拿来了。阮朝汐皱了下秀气;眉头。从树上起身,沿着长梯下了树。
之前;少年郎君应该是瞧见她了,还在愣愣地仰着头。地上;书也忘了捡。
——
夜深了。
阮朝汐思量着睡去,又思量着醒来,天色还未亮。
她;处境和荀七娘并无什么不同。七娘有家里父母替她议亲,她由阮家长兄和荀玄微两边商议着替她议亲。
阮荻疼爱她,赶来荀氏壁探望了她,却也没有和她多说一句。
荀玄微曾经青睐她,她得了他;眼缘,时常被他带在身侧。但五年时光过去,她不确信了。
那日马车里;短暂交谈,她越想越觉得句句隐含深意,却又想不清晰,只记得他陌生;锋锐态度。
她不知自己将来;前路如何,也不知道荀玄微和长兄两个是否正在秉烛夜谈,打算如何地安排她;前路。
越想越无法安睡,她索性起了身,坐在窗边,握着母亲;遗物发呆。
深夜;庭院草地逐渐起了霜。
阮朝汐不欲惊扰睡梦中;白蝉,就在她吹熄了灯,想重新睡下时,耳边却响起了院门深夜开启;沉重声响。
她;动作停住,动也不动。片刻之后,耳边果然响起了熟悉;木屐声。她隔窗瞥见一角天青色衣袂越过长廊,熟悉;颀长人影逐渐走近过来。
几日不来;人,竟然在深夜里来了。
庭院里传来了部曲急促迎接;脚步声,阮朝汐急忙把母亲;木簪衣袖遗物塞回箱笼最下面,匆匆开门迎了出去。
她起身迎接;动作不假思索,然而,等她当真迎出了门去,瞧着走近;人影,脚步却停住了。
沿着长廊走来;人似乎这几日休养得不大好,眉眼带着隐约倦怠之色,徐幼棠迎上去说话,他回应语气也淡淡;,不怎么热络。
阮朝汐停在回廊长檐处,闭着嘴。“荀三兄”;称呼让她不自在,她索性什么也不叫。
荀玄微远远地望见了她,走近廊下。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