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不甚安稳。 西边的荼蘼院僻静, 院门一关,只听到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外跑过,院灯火映亮了夜空,人来人往, 闹哄哄到半夜都未歇。 陆适之盯着院动静, 时不时地过来报个讯。 “郎君的车马直入院, 安置在东边青梧苑歇下了。” “霍兄来了。领着莫四兄来给郎君诊治伤势。” “九郎君宴饮回返, 听闻消息,刚才了青梧苑。似乎谈得不痛快, 脸色难看地出来。” “宫里派遣御医来了!宫里是怎么知道郎君伤了手的?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阮朝汐被吵得睡不着,披了件薄披风坐在院子里,借着院外传进来的灯火,看满墙架开得姹紫嫣红的蔷薇。 她隔着院门应道, “我猜, 应该是三兄自己遣人宫里, 借着手伤告假,宫里才派遣了御医来看诊。” 陆适之嘀咕, “郎君伤了手,是该告假养伤。悬山巷偌的宅邸,不够郎君养伤的?非得回青台巷, 和咱们挤在一处……” 姜芝把他拖了。“郎君也没想和你挤在一处。阿般都没说什么,你闭嘴吧。” 阮朝汐无语地坐在院子里。 荀玄微跟着她回来了。顶着兄妹头衔, 正光明住在同一处宅子里、东边的青梧苑和她西边的荼蘼苑,沿着游廊横穿过来,不过是几百步距离。 她确实没法跟他再做兄妹了。 昨夜做了整晚的浪荡绮梦, 今日傍晚近了他的,甩了他一巴掌, 他差点把自己的手切了给她。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兄妹。 他们如今的关系,如果不是兄妹,算是什么? 阮朝汐仰头对着头顶若隐若现的弯月。月色如烟雾。 宫里派遣御医来青台巷的动静不,正门敞开,红毡布从正堂一直铺设到院,才歇下的荀景游荀氏子弟,也得起出相迎。 迎的不是御医,是皇家赐给臣下的面。 有仆妇响亮地敲院门。 “九娘可歇下了?快快起。宫里御赐了许多赏赐,香案已经在院备下了,九郎君带话说,九娘也得迎赏。” 阮朝汐开了院门,“头领路。” 御赐的赏赐堆砌在红漆木箱里,箱盖开着,一眼望,迎面一对玉如意。第二个木箱里一座两尺高的红珊瑚。其他箱笼里还有老参、鹿茸,虎鞭,种种补补血的贵药材。 华而不实,讲究的也不是药对症,同样是皇家赐给臣下的面。 作颍川荀氏在京城的女眷,阮朝汐领了一支黄金凤头钗,一对明珠耳铛的赐礼。 她仪态方地拜谢天恩,未起便察觉有目光盯在自己。 那目光无礼,盯了半日也未挪开。她不悦地一眼瞥过,居然是认识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边视线一对,萧昉立刻抛下荀九郎,热络地过来打招呼,“九娘!我是你萧家外兄,还记得否?” 晚登门送御赐贺礼的,正是萧昉。 “你家三兄怎的突然割了手?我在宫里听说,几乎断了食指!入京路才病倒一场,这才入京几日?告假了,命运多舛啊。” 萧昉越热络,阮朝汐越冷淡。 “我不是三兄,足下这番关怀言语,找我家三兄面说。九娘告辞。”略道万福,就要退回院。 “回见面,好歹还能落一句客的‘萧郎君’,这回见面倒好,直接‘足下’了。” 萧昉啧啧感慨,谈间抬手一拦,“九娘慢。这番关怀言语当然只是客套话,听听就算了。我要说的关键几句在头。” 萧昉从怀里掏出一张装帧精美的请帖。 “京城春日好风光,九娘是荀氏唯一在京城的女眷,家中无人陪伴,想必足不出户?唉,可惜了满城春光。我过家里姊妹,和她们讨来一张难得的春日赏花宴帖,极风雅清净,景致绝伦。九娘有意的话,过几日我叫家中姊妹接你散心。” 阮朝汐一眼便瞧那请帖眼熟。 四角镂空海棠图案,红封皮。岂不正是白鹤娘子遣人送来、被她扔回的春日宴帖? 还真是京城一贴难求的金贵请帖,人人趋之若鹜。 “不。”她转就。 这回倒是没人拦她。萧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