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玄微走出两步,状似随地接了句,“傍晚臣入东阁前,路过太极殿外,眼看到宣城王遣给太子殿下撑伞。下午头烈,还好未曾晒伤了东宫贵体。” 元帝的脸色更加和缓,赞许地点头,“宣城王是个实诚孩子。太子对他这个兄弟算好,他还惦记着太子的身子。好,好,多年伴读的分还在。朕甚是欣慰。” 永巷过宣慈殿的距离确实近,众多脚步声沿着宫巷回荡,宫灯映亮前后百尺。 元帝陷入漫长的思索中,半晌,沉沉地道了句,“荀郎,你觉得这次小皇孙出事,幕后主,当真是东宫里那群女?” 荀玄微跟随在圣驾身后半步,直到走出了宫巷,什么也未说。 元帝诧异停步问,“为何答朕?” 荀玄微跟随停步,依旧在元帝半步后,“可说。” 元帝若有所悟,蓦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 “你啊,你啊,又是‘存疑据,可论是非’那套?现今是闭嘴做君子的时候。朕让你说,你心里有什么揣测想,尽管说。” 天子仪仗走过永巷,北入长夹道,前方华林园的葱茏草木出现在夜色里。仪仗又改往东,沿着流水岸边缓行,宣慈殿在远处了。 早已有提前知会了迎驾,宣慈殿大敞开,四处烛火亮堂堂的映出殿外,远远地望去,周围夜色也被映亮了。 荀玄微的视线盯着那处殿室。 声线却依旧是急徐的。 “陛下催促,臣敢答。但只是疑心,并任何证据。小皇孙之事牵连甚广,若是冤枉了辜之,岂是臣的大错。” “以往你每次都是如此说。”元帝笑着摆摆手,“说是凭证,宁可放过,可错杀。但荀郎啊,你心思缜密,以往朕催促你说,十有八九是对的。朕知道了,先顺着你的揣测把嫌犯抓捕了,再慢慢寻证据总会错,哈哈!小皇孙被害之事,你心里有何想,速速说来。” “那臣就斗胆直说了。小皇孙之事,乍听简单,似乎是东宫妻妾倾轧相争引发的祸事。但仔细推测,却又那么简单。兰陵萧氏和太子妃素仇怨,太子妃想要害了小皇孙,有的是子,为何偏要牵连到司州刺史萧昉身?” “萧刺史此次运气好,小皇孙被救下了。若小皇孙幸被萧刺史麾下巡视轻骑的马蹄践踏死,敢问陛下,今会如何处置萧昉?” 元帝虽还笑着,眼里显露冷酷。 “萧昉如果纵容麾下轻骑践踏了小皇孙,朕虽惜才,也容下他了。小皇孙这次有惊险,萧昉也有惊险,他运气错。瞒荀郎,朕看惯东宫里养着的一帮子客。那帮客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难保太子妃这次的荒唐念头,是他们撺掇来!朕有替太子清理他的东宫。荀郎下如何?” 荀玄微又应了。 跟随天子仪仗走出巷道,灯火明灭,映出他直视前方的平静眼。宣慈殿敞开的正就在前方了。 元帝回身量他色,再次哈哈地笑起来。 “荀郎赞同。朕知道你的思,东宫那帮子客只知道陪着太子四处游猎玩乐,没本事撺掇太子妃。撺掇太子妃的另有其。” “是。太子妃图谋害小皇孙,背后协助筹划之图谋害萧刺史,若事成,一石鸟,各得其利。” 荀玄微平静地道,“陛下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又何必迁怒至东宫众多客。” 元帝脸挂着的笑容再次消失了。 “朕才提拔萧昉多久?他身司州刺史的位子,多少眼红惦记着,好担啊。” 他沉沉地道了句,脚步往前缓步走出三五步,忽然停步,怒喝一声,“平卢王在何处!” 这一声骤然怒喝,仿佛平地起了惊雷,周围内侍吓得浑身哆嗦。 中常侍颤声回禀,“平卢王殿下在……在太极殿外,陪伴……陪伴太子殿下……” 元帝咬牙笑,“圈了他几个月,朕以为他老实了。才放出来几,看他夜往宫里跑,朕又以为他老实了!后来听闻他每晚都是先去朕这处侍疾,又往东宫那处钻,朕还在想为什么……呵,原来还是惦念着司州刺史的位子!这竖子,利欲熏心,连他亲侄的性命都顾了!” 他勃然暴怒,厉声喝道,“来啊,传朕令下去,太子回东宫闭思过。平卢王接替太子,继续在太极殿外跪着!” 天子之怒如平地惊雷,周围内侍颤栗拜倒了一片,齐声领旨,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