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幼童心思澄澈,眼透出无忧无虑的天真。阮朝汐沉甸甸的心思也消散了少,细微莞尔,抬手轻重拍了下小皇孙的手,他递给杨女史,小皇孙唧唧歪歪肯放手。 六皇子梵奴站在窗边走。 阮朝汐和小皇孙玩了一会儿,回头望,梵奴依旧扒窗盯着她这边,两边视线对上,男童忽然害了羞,小脑袋倏然缩回,人飞快地从门里跑了出去。 黄昏,陆适带着御医回来了。 他顶着宫女的身份,平日里能开口便开口,能躲偏远处便躲一边。今日他居然寻了杨女史说话,阮朝汐停下练字作,隔窗递过诧异的一瞥。 陆适捏着嗓子,细细柔柔地回禀: “刚才半途遇上了荀令君。听闻九娘这处有伤患,荀令君调拨来一名小黄门,一名羽林郎,平日里煎个药,跑个腿都使得,必劳太妃身边的人。” 杨女史点头,“荀令君费心。既然是给九娘使唤的人,你带去给九娘罢。” 阮朝汐站起了身。 陆适踩着碎步过来,身领着一位小黄门——姜芝;一名羽林郎:李奕臣。 人站在廊下,阮朝汐从门里迎出去。黄昏暮光里,互相微微而笑。 “有劳各位了。”她轻声。 —— 小皇孙多了玩伴,满院的闹腾,曹老太妃难得从佛堂里出来,坐在廊下笑看鸡飞狗跳,迭声地,“梵奴来得好,以小叔侄俩多在一起玩,眼看着湛奴精神都好了!” 西偏殿里,御医在点起的灯火下换过一遍药,重新包扎起伤口,陆适人送出去。 姜芝穿一身小黄门的内侍服帽,坐在角落里煎药。压低嗓音,和阮朝汐说起近日外头的情势。 “四处风声鹤唳。小皇孙的事正捅着了马蜂窝。太子妃出身的东海游氏,同样是当年拥立天子的头一批士族门第,风光煊赫了十几年,没想到为了谋害小皇孙事,满门都被拘捕下狱,眼看着得好了。” 阮朝汐眼看着局面一步步走到今日,小小旋涡掀起滔天巨浪,简直匪夷所思。 “为了个庶出的皇孙,赐死太子妃还够,还要牵连功臣满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霍大兄说,京城的士族和寒门新贵争,从国祚初立便显露苗头,十几年下来,早已互相容了。小皇孙出事当日,弹劾东海游氏的弹劾表章密集如雨,尚省专用了一个牛皮囊袋盛放弹劾表,到傍晚就装满了整袋。两个小黄门合力才能抬上御案,天子当场大怒。” 阮朝汐越听越皱眉。 “所以天子……一边重用兄这样的士族郎君,一边又提拔寒门新贵,导致两边针锋相对,以至于能相容?” 姜芝拿蒲扇猛扇小火炉。 “谁知天子如何想?总东海游氏的显赫门楣,眼看着要倾覆了。京城局面竟如此凶险,郎君在京城身居二品尚令的位,如今想来,只怕也凶险得很。阿般,瞒你说,我睡着。” 谁又能睡得着。阮朝汐打进了宫门,就没怎么合过眼。 李奕臣持刀出去,坐在门外守着。 傅阿池在药力下沉沉地入睡了。李奕臣和姜芝的到来仿佛一剂定心丸,阮朝汐心里泛起难得的舒缓安宁,重新坐回案边,在暮色里提笔纸上写到一半的“——风静山空”四个字补完。 满室浓重的药味里,白蝉关上门窗,催促她去休息。 “看看你,眼睛都睁开了,还强撑着说话。阿池这边我看顾着,你去歇一会。有宁嫔娘娘在,老太妃说定要传你陪用晚膳。” 阮朝汐被拉去卧床边,放下帐子,在黄昏暮色里合衣躺下。 她当真累了,阖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竟也闻到了满室的苦药味。 “嬢嬢。”怀里穿着赤色龙袍的小孩儿安地扭着身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檀奴乖,再等会儿。”她低声哄着怀里的小孩儿。满心焦躁,显露于面前。 几位辅政重臣团团围坐,面前的青绡帷帐低垂。 她抱着檀奴坐在央的坐床上,正对着紧闭的帷帐说话。“荀令君。对于朝廷商议的第二次北伐,你如何看法?” 帷帐里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北面朝廷四五裂,天家父子相残,士族争相南渡,正是……咳咳咳……北伐良机。只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