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还好好在一处入睡,守正院的部曲也未到出入静,人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
也并未听说昨日带回任何兔儿和笼子。
荀玄微揣着兔儿转了一圈,确认人不在青台巷,吩咐去长桑里赐宅处打听一下,人是不是清晨去了郡主府。他自己回主院候消息。
坏脾气会咬人的小兔儿被放在长书案上。
面前摆放了四碟新鲜采摘的菜心,萝卜,青草,柰片。
荀玄微自己面前摆放了四碟小食,一碗粳米粥。
他用了半碗粥,取了块芝麻胡饼,刚刚递入中,书案对面的兔儿蹦蹦跳跳到他面前,乌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胡饼。
“想吃胡饼?”荀玄微噙着笑阻止,“闻着香甜,里头放了油,兔儿不能吃。”
从对面的小碟里取出一片菜心叶子,递到小巧三瓣嘴面前,“乖,吃点菜叶。吃饱了阿般回来。”
兔儿嫌弃躲开了生菜叶。
“不喜欢菜叶?倒是少见。”荀玄微又依次喂了萝卜,青草,直到取了柰片递到嘴边,兔儿才低头咬了一小。
细小的进食声响里,荀玄微把装柰片的小碟拿过来,放在兔儿面前,“当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兔儿。阿般也喜欢吃甜柰。”
投喂柰片的同时,长指轻缓抚摸背部的柔软长毛。兔儿敏感的粉红长耳朵了,没有躲。
啃食完了两片柰,轻盈跳到荀玄微摊开的手掌里,仰起头,乌黑的眼睛水汪汪盯着他瞧。
荀玄微注视过来的目光温柔带笑,“倒像是听得懂说话似的。虽然会咬人,当真可爱。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兔儿。”
下一刻,两只长耳朵被拎起,背一小截圆滚滚的尾巴被拉平拽直,从尾根到尾尖仔细摸了一遍。
小兔儿猝不及防,三瓣嘴里还叼着小半片甜柰,举着前掌,全白毛炸起,呆滞悬在半空。
面前的郎君开始一处处查。
“白色长绒杂毛。圆尾。脚掌前皆是粉红肉色。”
指腹轻轻揉了揉柔嫩粉红的脚掌,自言自语,“眼睛倒是纯黑色。从头到尾不见一根杂毛色,确实是罕见的品种。从哪里寻来的。”
握着长耳朵的力道放轻,把悬在半空的兔儿放回长案上,轻轻一压。
“躺好了,是小公兔还是小母兔……”
原本茫然躺平的兔儿突然挣扎着蹦起,原翻了个,趴在长案上。
荀玄微耐心抚摸了几下背部的长毛,指腹稍微用力,试图让它翻回去。嘴里温声轻哄,“别怕。只是查验一下是公是母,一眼就好了。来,翻个——”
“嘶……”指尖又被咬了一。
这一咬得恶狠狠的,兔儿四只脚掌紧贴在长案上,几乎趴成了一只雪白毛球,水汪汪的一双乌黑眼睛瞪得滚圆。
被狠咬一的长指伸过来,刮了刮兔儿下巴。
“坏脾气。咬我也就罢了,你主人回来,千万莫要咬她。”
装着柰片的小碟推过去,“继续吃点甜柰,莫要四处乱跑。我要做事了。”
空白文书在书案上摊开,面前骨节有力的手提笔蘸墨,斟酌着落下一行字迹。
从他握笔开始,就目不转睛蹲在旁边的兔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原转,蹦蹦跳跳直奔砚台,毫不犹豫抬起前掌,啪,探进砚台墨池里。
一滴墨迹飞溅到握笔的手背上。
荀玄微笔下顿了顿,视线转过去盯着砚台边不寻常的静。眼睁睁瞧着通体雪白的兔儿,把前掌在墨汁里浸得乌黑,蹦蹦跳跳直奔文书来。
“……”
才在纸上按下一个墨爪的兔儿,又被拎着长耳朵提起。荀玄微抱着它去洗乌黑的脚掌。
“我字,你也要字不成?洗干净了去上待着,莫要毁了才起头的文书——嘶!”
又被咬了。
按着前掌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兔儿恼火自己跳到上,直奔床榻去。
它是从床上变成这样的,说不了话又不得字,得回原处,何才能变回去。
围着木床脚扒拉了几下,蹦蹦跳跳,跳不上去。
荀玄微弯腰把蹦哒的小兔儿拎上了床榻。 “你要寻什么?”
兔儿一溜烟钻进了卧床深处。昨晚入睡时穿的鹅黄色单衣还好好在原处。
奔出去一圈又跑回来,咬着两边掀开的青色帐子,往中间拉。帐子合拢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
“郎君。”门外的人声模模糊糊回禀,“……去过长桑里郡主府邸了。不见人……”
房门重新虚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