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我干的!”男子猛然从帐中坐起,面色苍白,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 只是他身体庞大,惊吓之间又穿错了鞋,刚走两步,左脚拌到右脚摔在了金丝软毯上。 门口候着的小厮赶忙进来扶起人:“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男子脱力地架在小厮身上,迈着绵软的步子往外走,口中念念有词:“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了…请大师…快请大师…” 小厮艰难地撑住男人坐到圆椅上,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少爷,您先歇口气。” 许进喝过三杯茶才渐渐回了神,他又抓住小厮的衣领,面色狰狞:“去请大师,快去!” 小厮不敢耽搁,一路小跑从后门出了府邸。 许进坐在屋子里,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转起来。 虽然是青天白日,但他总觉得房子里黑漆漆的,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他立刻把卧室和暖阁的窗户都打开,几缕阳光射进暖阁,落在朱红的榻上,这才稍许放了心。 外面突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夹杂着一声婢女的轻呼。 许进刚从噩梦中惊醒,还没定神又被外头的响动惊得神经紧绷,当下便不耐道:“干什么吃的,慌慌张张!” 他推开珠帘从里面走出来,婢女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还呆呆坐在地上。 许进皱眉:“愣着做什么!” 那婢女眼神呆滞,晃了片刻才从地上起身,不太麻利地收拾着散落的器具。 “少爷,奴婢再去为您拿一套新的。”婢女低着头,说到最后,还抬眼观察了一下男子的神色。 许进挥手让她不要再进来,转头就忘了这个小插曲,在厅房来回踱步。 等了半天,小厮才急冲冲地迈进院子,喘气道:“少爷,那大师进山去了。” “什么?!”许进当即从厅房往外走去,“不成,哪座山,给本少爷把人找回来!” 小厮跑得满头大汗,边拭额头边急道:“大师归期未定,但小的请来了大师座下的两位徒弟,现在正候在前厅呢。” “徒弟?” “是,少爷去看看?” 许府也算当地的大户人家,府中一草一物都有来头。前厅正进都是用的楠木家具,茶几摆台上放着精致瓷器,四面长窗贴上山水画,想来主人也颇有闲情雅致布置几番。 江槿站在厅中打量片刻,后院很快传来脚步声,转身望去,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正步履匆匆。 男子进来先是瞅了一眼四周,最后才落在江槿和钟离身上,目光警觉:“二位便是闲云大师座下的徒弟?” 江槿瞧了一眼男子和家仆身上如出一辙的黑气,浅笑道:“正是。” 许进看着二人,坐在太师椅上。来这里之前,何大便跟他说了缘由。 何大一路往镇内道观奔去,到了地方问小童,却得知闲云大师已经远游去了。 但这一男一女自道观出来,说自己是闲云大师徒弟,日前才历练回来。 何大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便把人请了回来。 下人已经进来放了茶水,许进坐在主位,撇了撇茶盏中的浮沫,抿了一口才道:“我怎么从未听闻闲云大师还有徒弟?” 虽然先前被噩梦惊了神,但到底是许家大少爷,锦衣绫罗一罩,再定定神,坐那便生出点主人家的气魄。 江槿既然跟来,便想好了说辞。 “家师修道讲求顺其自然,不是不见,时候未到而已。”她语速缓慢,透出一股与样貌不相符的沉稳,”今日观许少爷你眉间似有黑气,近日可是胸闷气短,常有白日中魇的迹象?” 她当时刚离开面摊,走在主街上便注意到那名神色匆忙的家仆。 家仆眉心正冒着黑气,近日必是遭过恶鬼近身。 而这木棉镇,恰好便有一厉鬼栖身。 她在观内听了半天家仆的说辞,自家少爷做了噩梦不去请医师看看气虚,来道观请大师。 有古怪。 崔静安逃跑时自费精元,身上气息弱了许多,若是隐藏在阴气旺盛的地方,或是附在人身,就没那么容易辨认出来。 木棉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真要从里面找出崔静安,也还需费些精力。 毕竟投成人身后不比在幽都城,一眼便能看出活死之相。 若是直接闯进府宅,会惊动躲在暗处的崔静安不说,还容易引起旁人误会。 她行走在外,自然也要遵循人间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