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起,蕴珊按时醒了,准备服侍载淳上朝。 载淳见她睁了眼,直望着她笑,二话不说便凑上来亲她的嘴,手又伸进被子里乱动。 蕴珊笑推他道:“老实些罢,要上朝呢。” “你昨儿早睡了,我没舍得弄醒你,忍了一晚上,你就让我……” “上朝去,回来再说。”蕴珊知道轻重,不容他讨价还价,坚持不肯:“你再这样,我……我不喜欢你了。”明明是吓唬他的话,说出来却像表白爱意一般,蕴珊只觉双耳像是着了火般滚烫。 载淳收了手,笑道:“我知道你撵我是为我好,还是喜欢我。” 蕴珊羞红了脸,低着头嗔他道:“那还不快去。” 载淳高高兴兴掀了被子坐起来,一面由太监宫女们给他穿衣穿靴,一面笑道:“等我散了朝,你来养心殿陪我批折子。” 蕴珊上前接过宫女手里的活儿,一边给他扣扣子一边道:“养心殿里外臣们人来人往的,我怎么好过去?” 载淳道:“你是我当着祖宗臣民的面儿明媒正娶的皇后娘娘,从大清门当众抬进宫来的,他们早都见过,此刻你来陪我,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蕴珊轻轻打他道:“胡搅蛮缠。” “一整日不见你,怪难捱的。”他说。 蕴珊心头砰砰直跳,面上不好意思流露,然而脸颊和耳朵却是诚实地涨红成玫瑰色。她强行正经说道:“你别分心,别贪玩,多动脑,快些批折子,不就能早回来了?” “那怎么够?急中生乱,天下大事,怎么能着急?你昨夜不是才嘱咐我了?”他这时反倒比她还正经了。 蕴珊被他唬住,忙道:“是臣妾出了馊主意。” 载淳见她一时懵住,难得呆呆的可爱,忍着笑道:“我有个法子,既能解我相思之苦,又能安于政事,不至于仓促慌乱。” 蕴珊停下给他打理龙袍的手,疑惑地望他。 他终于憋不住笑,指一指自己的嘴。 无非是想要人亲他,却绕来绕去的。 蕴珊双颊臊成血色,微垂着头不言语,手底三下两下快快将他衣裳整平,回头扫一眼——满屋子的宫女太监忙识趣地低下头。蕴珊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他一下,推他道:“还不快上朝去,拖拖拉拉的。” 载淳被她推开去,又一步跨回她身前,低头双唇香了香她额头,才爽快地笑着出门。 蕴珊去两宫皇太后处请安,从慈安那里出来,刚到慈禧处,心里正郁闷压抑之际,听得有小太监来传圣旨:“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岁爷有急事,叫宣皇后娘娘去见驾。” 蕴珊看了太后一眼,问小太监:“万岁爷可曾说是什么事?” 小太监硬着头皮答道:“回娘娘的话,万岁爷只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皇后娘娘去看了就知道了。” 蕴珊满腹狐疑,匆忙向慈禧太后告退,随那小太监一路出去,却是回了储秀宫。 进了主殿,只见东边炕上坐着载淳,旁边摞着几摞半人高的折子。 见她回来,他笑着起身迎,又叫左右退出去。 蕴珊被他拉着手走到炕边,载淳坐回炕上,她却仍站在一边,问他:“前朝的事,搬到后宫来处置,这恐怕……” 载淳细细的眉毛一挑,说道:“当年额娘还做懿妃时就住这储秀宫,听说先帝有几个月在她这里长住着,折子也都在这里批。如今她若不许我这么着,岂不是打了先帝的脸。” “皇上怎能这么说话,太后听见要伤心。”蕴珊知道载淳是心疼她受委屈才如此,便不再拒绝。 几本折子放在炕桌上,蕴珊避嫌不看,手里拎起一本《乘槎笔记》来,是几年前斌椿率使团访问欧罗巴时写的,描摹海外风土人情,令人大开眼界。 譬如当中写英国的曼彻斯特:“此地人民五十万。街市繁盛,为英国第二埠头。中华及印度、美国棉花皆集于此。所织之布,发于各路售卖……往织布大行遍览。楼五重,上下数百间。工匠计三千人,女多于男。棉花包至此开始。由弹而纺,而织,而染,皆用火轮法……棉花分三路,原来泥沙搀杂,弹过六七遍,则白如雪,柔于绵矣。又以轮纺,由精卷而为细丝。凡七八过,皆用小轮数百纺之。顷刻成轴,细于发矣。染处则在下层,各色俱备。入浸少时,即鲜明成色。织机万张,刻不停梭。每机二三张以一人司之。计自木棉出包时,至纺织染成,不逾晷刻,亦神速哉……”她看见有趣的地方便想同载淳说,因不愿扰他批折子,只好暂时一条一条记在心里。 载淳有蕴珊相伴,心情欢畅,只觉批折子不再是件乏味的苦差,加上也知道蕴珊喜欢他勤政,便决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