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睡意。 夏意听着她混乱的气息,悄悄拉高被子,迷糊地哼了一声:“睡不着的话,你念数字试试?” 周芒一动不动地平躺,没有再说话,放轻自己的呼吸。 她睁着眼,望向一片深寂黑暗,想着她和檀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不是在演奏会,又是什么时候呢,为什么会全无印象? 明明,他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抛诸脑后的人。 * 第二天,周芒不出意外地顶着黑眼圈起来。 夏意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在床边摸手机,“那么早啊,安宁的单身party在晚上呢。” “我知道,”周芒波又澜不惊地补充一句,“蔺女士约了沈家人。” “……嗯?!” 夏意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顶着凌乱的头发,神情复杂,目送她出门。 这一餐饭过程漫长。 若是追溯起两家交情,绕不开沈之洲父母的意外。长子夫妇不幸在海难丧生,项目又出了意外,导致资金链断裂。沈家大厦摇摇欲坠之际,周成奚伸出援手,拉来各方投资才填上窟窿。 再之后,周孚创业。沈家投桃报李,在许多环节上提供财力和技术支持。 这么多年来,这粒种子早已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以至于,一向不同意儿女联姻的周成奚和蔺如枚,也对这桩亲事乐见其成。唯独周孚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沈之洲手腕强硬、独断,家里这个又是把事藏在心里的,恐怕以后是劳燕飞分的命。” 果真一语成谶。 安静的包厢内内,沈家二叔和周成奚同坐一边,姑姑和蔺女士坐在另一边。周芒落座后,左手边还空三张椅子,沈之洲神色自若地挑了离她最远的一侧。 周芒低头看菜单,只作不知。 大人们暗自交换着眼神,无奈地苦笑。 沈二叔抬起脸笑一笑,“之洲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周父十分客气地点头,两人闲聊似的讲起公司在海外市场的战略合作。 沈姑姑将目光转向周芒,笑问:“芒芒还有什么要添的菜?” 周芒平声静气:“没有,都很好。” 沈姑姑嗔道:“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她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又看向沈之洲,笑了笑,“阿洲,你说是不是?” 周芒没有动,眼角余光中见他夹起一筷清炒时蔬,眉眼冷峻,坐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 沈姑姑语声笃定:“他打小就不爱说话。我记着有一年中秋过节,家里厨子做了好几种口味的绿豆糕,阿洲还让人单独留一份,也不肯说是给谁的。到最后还是二哥看出来,他才说芒芒不喜欢吃太甜的,这个正好。” 她停顿片刻,叹道:“这么些年啊……” 蔺女士截住话,“时间过得真是快,一转眼都二十多了,各有因缘,也让人安心。” 周芒忍不住侧过脸,朝沈之洲看去。 沈之洲的目光一瞬间投来,短暂交汇,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沈姑姑又将话题绕回来。 她冷嗤,“外头那些小明星,不过是一时新鲜,上不了什么台面。”又点一点周芒,“为这事置气,平白跌了身份。传出去,还不知怎么——” “善妒”两字还未出口,沈之洲的筷子“啪”的重重摔在桌上,他冷声:“说够了吗?” 霎时静默。 蔺女士仿佛没看见沈姑姑难堪的模样,目含讥诮,转头唤服务生过来,“换一双。” 周芒趁机起身,借口去补妆。 她不想面对身处风暴中心的尴尬,在洗手间待够十分钟,看了眼手机,开始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表情。眉尖轻蹙,唇线下撇,盈盈杏瞳含一点水光,构成了极具欺骗性的黯然、难过。 她脚步轻缓地走出去。 “周芒。”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 沈之洲倚靠在墙边,穿着黑色高领和西裤的身体微作前倾,冷白顶光从深邃的侧颜过渡至肩头。周芒只看了一眼,目光克制地拂过他的脸,不肯多作一丝一毫的停留。 她问:“有事吗?” 沈之洲往前走了两步,有一片灰蒙蒙的影子落下来。他垂首,紧绷着脸,薄唇抿成一道线,两道英气浓眉皱出深刻的纹路。 周芒直觉隐约在说,他有话说。 然而等了十数秒,沈之洲始终一言不发,如一尊凝固的蜡像。 周芒已经不在意。 她疏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