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乱蓬蓬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她用力仰起头,因为阳光的原因,眯着眼睛。 我一把将她抱了出来,笑道:“看这小脸儿,又椿了,像个麻土豆。” “小武哥哥,你嘎哈去了?”小丫头嘴一瘪,眼泪就流了出来,“我们都想死你了……” 这个暖沟里住着七八个流浪儿,年纪不大,都非常懂事。 三年前,刚遇到其中两个孩子的时候,我把他俩送去了雪城福利院,可他们自由自在惯了,没几天就跑了出来。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些孩子,于是就不再逼他们。 我也想过给他们租房子,可这座城市有955万户籍人口,市区人口就有334万,这几年又赶上国企大面积下岗,无数家庭分崩离析,这样的孩子太多了! 我不是圣人,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真管不过来。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和他们走的太近,就成了我的短板,有人惦记我,一定会拿他们下手! 这也是我每次来,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原因。 这些孩子流动性很大,有流浪一段时间被家人找回去的,也有被救助的。.. 留在这个小区的几个孩子都很本分,每天出去捡破烂,纸壳子、废铁、塑料瓶……也能维持生计。 他们不知道我做什么的,我也从来不教他们[绺窃]技术。 这是一门恶毒的手艺,不疯魔不成活,我不想他们活成我这样,所以每次来只是买几件衣服或是一些吃的。 一点儿心意,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我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儿,“别哭,哥哥这不是来了嘛,小毅他们都出去了?” “嗯!”她用力点着头。 小丫头今年最多六七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非常好看。 她总让我想起当年死在自己怀里的二丫。 我把纸箱搬了进去。 跳到井里,马上就暖和起来。 往里几米,并排几根暖气管道上铺着些脏兮兮的被褥,还有几个纸壳箱,装的都是他们的衣服。 左右看,越往里越黑。 好熟悉的气息,刚从福利院跑出来那几年,每到冬天,这种暖沟也是我的家。 我俩并排坐在管道上。 “有人走吗?”我咬开一根火腿肠,扒下一半的塑料皮,递给她。 “有,”她大口咬着,“小霞奶奶把她接走了,军军他爸带着他后妈来的,他后妈人挺好的,军军也走了!” 我挺开心,又问她:“有新伙伴吗?” “有,叫小熊,可凶了,敢打架!” 我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一根火腿肠已经下了肚,我问她还吃吗? 她说不吃了,留给哥哥们,又把火腿肠的塑料皮装进了兜里。 因为没有条件洗澡,小家伙们的衣服和被褥很脏,可管道和地面上一点儿垃圾都没有,这样的好处是不招老鼠。 “小武哥哥,”她忽闪着大眼睛,“你说,我的爸爸妈妈会来接我吗?”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睛,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扭过头不去看她,“会的,你看哥哥不也在找爸爸妈妈吗?我相信,他们也一定在找我们……” “小武哥哥,你说,我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儿?”她问我。 “你妈一定像青青这么好看,白白秀气的脸庞,还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你爸呢,嗯……” “他的个子和鼻梁都高高的,头发短短的,体格也壮壮的!” “他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特别有神!他的皮肤像秋收时的小麦,笑起来还有两个大酒窝……” “赖皮!”小丫头喊了起来,“小武哥哥赖皮,你说的明明是你自己!” 我惊讶起来,“是吗?小武哥哥有这么帅吗?” 我俩都笑了起来。 她清脆的笑声在管道井里回荡。 这一刻,仿佛整座城市的阳光都洒了进来。 这时,铃—— 旁边被子里,响起了大哥大的铃声。 我不用bp机,也没有移动电话,这些小家伙更不可能有这种奢侈的东西。 心思翻转,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师爷如此笃定我会去赴宴! 铃声还在响着…… 阳光从方形的管井口斜射下来,热气上升,灰尘在光下升腾、飞舞,氤氲一片。 我看了一眼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