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行走于一片迷雾中,残存的意识听到阿狸和陌生人的对话,他辨不清方向。 豁然天光大开,一方院落呈现于眼前,便是方才他吐血晕倒前所见屋宅,不同的是,只有一人在石桌前喝茶。 他走过去,看清那人身形背影,已是热泪盈眶。 “师父……”他声音哽咽,呼吸急促,委屈与思念的泪珠滚落无数。 漆木山抬头,笑盈盈地瞧着他,起身将他按在另一方石凳上,给他倒一盏茶,又左右歪头看看昔日爱徒,宠溺道,“哎呀,几年未见怎的越发孩子气,人家小姑娘都没掉小珍珠。” 说着,指了指院中炉灶前正忙活地一脸黢黑的少女。 李莲花见阿狸手忙脚乱地生火,蒲扇却扇了自己一脸灰,哽咽声夹带茫然,“阿狸她……”他又低头看看自己,方想起来,此刻他应当躺在床榻上,呼吸困难。 不过她好像看不见他们,虽然在同样一方空间里,少女目光多次扫过这边,并无反应。 李莲花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没有任何茧,气息顺畅,未曾中毒。这不是真实世界,难道是临死之前的弥留?李莲花想。 “这里是哪?” “这里是无界之地,也是周而复始之地。”漆木山端起茶盏,示意李莲花。 李莲花学着师父的样子也端起茶盏,一股浓郁的酒香沁满鼻间,他惊诧地看向漆木山,后者给他一个悄咪咪的笑,食指挡住双唇,示意他不要露馅。 用茶壶装酒,李莲花失笑,这到底是不是梦境? “师父,你现在?” 一口闷了杯中酒,漆木山弯弯笑眼,“非生非死非鬼非仙。” 李莲花皱眉,“我不明白。” “相夷啊,很多事情本就不可尽知,不必非要弄个明白,别让自己太累。”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求爱徒名扬天下,只希望他能活的自在。 见李莲花还在思索,漆木山转移话题,指了指院中正和蓝衣少年拌嘴的阿狸,问道,“为师挑的徒媳你小子可还喜欢?” 李莲花嘴角眼角齐齐抽了一下,困惑地看向不大正经的老头,“啊?” “啊什么啊!”漆木山一巴掌拍上他的背,“你知不知道老头子我跟那为老不尊的家伙挑了多久才找出这么个可心儿的人。” 院中炉灶前,阿狸好不容易生起火,正往药罐中放血。 “你还是变成一只会飞的猪顺眼些。” “你当我傻啊,变成那样又要被你这毒妇挫扁捏圆。” “看不出来你个猪头还挺聪明。” “我再说第一百零二次,我不是猪……” “别以为这样我就治不了你!” 说着俩人就这么在院子里追逐打闹起来。 漆木山脸上略微有些尴尬,“额那个,徒媳还小,呵呵长大点就好了,她也是个好孩子啊。” 李莲花面上笑意浮现,他的目光落在少女明媚的身影上,执起茶盏一饮而尽,而后坦荡沉声道,“喜欢。” 漆木山微微一愣,而后笑起来,“果然是我的好徒弟!” 李莲花收回目光,认真地看向漆木山,十年过去,他并未苍老,当真是非鬼非仙。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漆木山叹一口气,知道这小子是个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性子,“我也不知道为何会飘荡到这里,没能去投胎。” 见李莲花面色再一次凝重起来,他宽慰道,“嗨,这有什么,人终有一死,何况我还没死。那个装嫩的老头子说,只有极少数有未了心事的执念之人才能来到此处,我思来想去除了你并没有任何放心不下的,于是就厚着脸皮跟长寿翁打了个赌。” “打赌?” “算是吧,胡娑,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长寿翁,据说是掌管执念的什么神仙,总之呢,他得帮我化解执念,让我好安心转世。可叹你小子的命数太惨,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摇头,所以就从万千执念众生中选了个人,让你们互相救赎,以期圆满。” 漆木山三言两语说完因果,李莲花沉吟片刻也想明白了,“难怪只有阿狸能救我。” 漆木山脸上再次尴尬了一下,“我知道你这孩子性情倔强,万念俱灰难以接纳别人,所以……” “所以你们让她变成小狗?”李莲花的聪明向来有目共睹。 “额呵呵嘿嘿,也不完全因为这个,你当时身心俱疲,她又何尝不是,而且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她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 李莲花想到阿狸在万丈楼顶纵身跃下,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