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寥寥如寂,乌云遮蔽的一柱月光透过贴着明纸的窗户,打在桌面上,像是一面铜镜。 李轻舟从床上缓缓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摸到触手微凉碰到一面小镜子,偷偷摸摸的下了床。 唐金山庄的铜镜打磨的很光滑,即便只是微弱的光芒亦能将人的面孔照的清清楚楚,凭借着桌上的那抹月光,李轻舟提前把自己的嘴捂住。 她害怕再发出那声怪异的鸡叫。 镜中人云鬓散乱,却丝毫不影响其半分美貌,瑰姿艳逸,光润玉颜,丹唇皓齿,如洛神般流转万千风华,清美艳丽与一体。 李轻舟额间吓出了一层冷汗,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尤看镜中人将双手抚于面颊,似乎想感受这张面容的真实性。 镜中人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李轻舟忍不住牙齿发颤,不知该怎么形容这股怪异的感觉,她脑子里忽然想起方镜知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家乡很多姑娘,长相并不美丽,但是她们深有爱美之心,且对自己的面容十分了解。故而她们会用一大堆的粉膏,精雕细琢,如作水墨画一般,放大脸上的优势,弥补劣势!如此一来,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但却美如天仙。‘ 李轻舟觉得自己如今就如方镜知所说,这张脸也是她原本的样子,但曾经一双不算出彩的杏眼儿微微变大了些,瞳孔加深了,眼下卧蚕更明显了些,如今就凸显出这双眼睛,水波潋滟,玉雪含情。 鼻子也还是原来那个鼻子,却又高挑小巧了些,如同一张平平无奇的画作,因为大师几笔点睛,便焕然一新,美轮美奂。 李轻舟忍不住欣赏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镜子,同时又打量起自己的身体,四肢纤细光滑白皙,轻轻一掐就能留下红印子,果然是美人脸配美人身子。 可惜这样的欣喜只持续了一瞬,李轻舟就被浓浓的不安和惶恐所包围。 方镜知用宗门荣耀劝服了她使用‘时光鸡’,可第一回却失败了,她被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里难民肆意,穷困潦倒。 灾难和饥饿,还有疾病充斥在所有人的四周,压的他们喘不过气。可那个时候,李轻舟还是五百年后的那个李轻舟,她有一把子好力气,能保护自己和身边人。 熬了几年,日子终于安定了下来,李轻舟便带着几个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去了山里边安顿。 无他,这乱世之中生灵涂炭,半分灵气也无,她若是想联系上方镜知就得补充灵气,开启法阵。 幸好,她最后成功了。又被方镜知送到了对的时间,可是这回她却不是她了,容貌不是了,身体不是了,连那把子力气都没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明明说不通啊!李轻舟的眉头紧皱,而且她很担心,方镜知可是个种马,万一他看上自己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要为了衡山宗的大业牺牲自己?李轻舟光是想一想就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她做不到。 瞧瞧今日万灵儿和唐金宝的态度就能知道,对自己这张脸她们二人很是忌惮!若是她真和万重山怎么样了,这两个女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阿巴巴巴…..”—真他娘的烦死了! 还有如今,嘴也不能说话,李轻舟躺在床上揉搓着头发,烦死了!烦死了! 李轻舟睡下了,可却不知道,唐金山庄前院灯火通明,议事大厅内,气氛沉闷非常。 唐金山庄的庄主唐大壮身材魁梧,此刻他坐在正首,一向威正的脸上有说不出的颓然。 他左右两旁分别坐着的是唐金宝,唐宁青。而身为轩辕宗弟子的万重山和万灵儿则坐在最末端的尾部,显然并不想插手。 唐金宝清丽的面容,隐隐透露出怒气,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二叔,您参与唐金山庄的生意不久,至宝阁那些宝贝却可以抵大半个山庄,对此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唐宁青坐在八宝福椅上,身着青白衣衫,发间仅有一根碧绿青翠的玉簪固定,几缕发丝垂在耳侧,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俊秀斯文的脸上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传信把我从沧州叫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小事?” 唐宁青比嫡亲兄弟唐大壮小十二岁,自有沉浸于诗书,甚至考上了举人,后来才开始接触生意,此前他前往沧州谈生意,却收到侄女的传信,让他速速归来。 却没想到,他刚刚才赶回来,才踏入大门,这个年岁比他小不了几岁的侄女便如此不知规矩的诘问他这个长辈,任谁都会觉得心中不舒服。 唐大壮也皱皱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女儿唐金宝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