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染正坐在床上修炼。 不知是被白日的事影响了心绪,还是蓦的换到了人族的地方不太习惯,平时习以为常的事情,今日却很难进入状态。 察觉到这一点,云染冷淡的脸上挂上些许烦躁的意思。 正烦恼着,却忽觉心头微微一烫。 云染倏地睁开双眼,心道:“是魂契!” 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那声音越近,心头的烫意便更甚,怎么可能…… “叩叩——”敲门声响起。 “谁?”云染冷淡的眼睛带上几许期盼,声音微微发抖。 “小的是张府的杂役,来给涂灵少主送热水。” 云染睁大了眼睛,豁的拉开了房门,看着外面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门外人一身短打上衣并着粗布裤子,俨然是一副小厮打扮。虽微微低着头,但仍能看出这张脸长得平平无奇,通身气度也如普通人一般。 云染自问有几分识人之术,眼前人的模样,并不似是龙困浅滩的一时境遇,而是从里到外实打实的平庸。 若说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是身量比旁人高些。 云染有些怔愣,魂契有反应,应当不会认错。 只是…涂灵行那样有风韵的人物,即便是转世,怎么也该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是张氏的杂役小厮? 走神间,那小厮已提着热水,稳稳的走进了耳房。 云染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动作,只木着一张脸,看似冷淡的盯着那小厮的动作。 “听闻少主是为了白氏一案而来,可有成果了?”没想到这小厮竟然还会与自己搭话。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云染竟觉得,自打进了屋子,这小厮的通身气度便大不相同,仿佛卸下了某些遮掩。 就如同他此刻说话的语气一般,不再是那副谨小慎微的讨好样,反而带上些漫不经心的戏谑。 “尚未定论。”云染粗着嗓子回答。 小厮漫不经心的倒着热水:“兹事体大,少主怎么就一个人来了?” “我听闻,十五年前,少主被止戈弓所伤,至今未找到凶手。如今只身一人便这样堂而皇之的来人界,该说少主是有勇气呢,还是……不长记性呢?” 因得知眼前人就是涂灵行转世,听他这样说,云染也不恼,反而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说呢,虽然眼前人是在对自己冷嘲热讽,但是听起来总像是他自己在骂自己一般,叫人难生得起气。 况且,如今涂灵行转世如此羸弱,这倒让云染对自己的打算更坚定起来,只有自己吸引住了火力,才能保住涂灵行的身份不暴露。 思及此处,云染理了理思绪:“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堂堂妖界少主,若因一次宵小偷袭便整日龟缩在妖界,遇到此等大事也不肯露面,未免太堕我涂灵一族威名。” 屁的大事,楚留行内心翻了个白眼。 “虽说白氏一案涉及妖族,但一来白氏杀害的多是些不成气候的杂妖,二来这些妖族的确也是自己擅自闯入云栖城地盘,真要细论起来,妖族未必能站得住道理。这么久以来,几支大妖族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主此时冒出头来,真是难免不让人多想。” 云染肃了肃表情:“你什么意思?” 楚留行轻笑一下:“我的意思,操纵止戈弓那人不是傻子,少主内心打的主意未必能如愿。” 闻言,云染表情变得有些狐疑:“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你又知道我打什么主意?” 但云染内心清明,他是知道自己主意的,因为他已经将矛头绕过白氏一案,直指向了止戈弓背后之人。 楚留行表情有些嘲讽:“为什么说这些?大概是来劝少主,少做些蠢事。” 云染柳眉一立,一把拉住小厮的手:“我做不做蠢事,与你又有什么干系?除非……” 云染左右看了看,身后自然的膨起一道淡紫色防护法罩:“涂灵行!你居然有从前的记忆?!” 楚留行斜睨了她一眼,还行,不算笨。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放下舀子,略带水汽的手指轻弹,击碎了云染的紫色法罩,并将食指轻轻比在唇间。 在云染不解的神色中解释道:“欲盖弥彰,太招摇了。” 云染管不了,语气却有些急促,但还是照着楚留行的意思压低了声线:“你既然有记忆,怎么不早与我们联络?你难道不知道孤身留在人界有多危险?”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倒是你,不该留在此处。”楚留行声音难得带上几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