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心中沉重,但心大,没一会儿又调理得好好的,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小雀儿与不舍的三人告别。 他们一路北上,这时候南方有蒋/军和桂/系军打得轰轰烈烈,路上时常能听到他们沿途抓壮丁的消息。 有事就避开,于是两人没有坐火车,而是买了两匹马,一人一匹,都是身强力壮的身板,走得也快。 张之维跟师父出去过,也不是愣头愣脑的山上人,再加上小雀儿已经有北上南下的经验,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露宿山野是常有的事,天气晴朗时住在树上,或用一根木棍支起一块厚布当是帐篷,下雨了就躲进山洞里。 张之维知道小雀儿不会写字,觉得这总不是办法,于是就想教她。 小雀儿告诉他,她提不起笔,在信纸上写不了字。 张之维就用树枝来教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也教得认真。 小雀儿站在一旁看着,用脚尖笔划。 雨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乌云散去,此时此刻又来了。 恰逢天色将晚,张之维看出要下磅礴大雨:“小雀儿,天要下大雨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小雀儿展开地图,见附近几里地有一家客栈,便用手指指了指,对张之维点点头。 这段时间他俩已经可以用眼神交流,有时不用小雀儿手语告诉他,张之维就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一路策马狂奔,很快就来到这家客栈。 现在大多客栈都流行把店名改成旅店,再花低成本翻新,以能入住更多的客人。 在山林里的客栈兴许是懒得揽客,就继续用了下来,远远看去外头,古香古色,又透露着一股多年风雨侵蚀的木朽。 张之维小雀儿利落翻身下马,就有人主动牵过两匹马向他们招呼:“两位客官里面请,外头乌云密布的,是住店的吧。” 话音刚落,天上就闪过雷电,亮如白昼,刹那照亮了那小二的脸,眉间竟有一团阴死的气息。 小雀儿微动了下眉毛,看客栈内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农妇,一个掌柜和师生三人。 一个男学生正高谈阔论,讲世界/形/势,谈资/本主义,围着他的两人,其中一人为女学生,皱着眉听他说话。另一人穿着西装,戴金丝眼睛,明显年纪大一点的男子应该是他们的老师,拿着茶杯静静地听。 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传来,小雀儿听到了几个耳熟的词句,是《敬告青年》:“自由的而非奴/隶的……进步的……保守的……” 她侧脸面向张之维,一贯冷漠的眼睛出现了一丝不快。这么不巧,刚好入了狼窝。 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今晚要闹腾,肯定会睡不好觉。 张之维扯了扯身上快要滑下的包袱,身为道士的他自然看出端倪,看客栈有这么多人,心里难免担忧他们会受伤:“今晚有一场仗要打。” 小二把马牵去马厩:“二位客官先歇着啊!” 雷电过后,这雨突然就下了起来。 小雀儿来到柜台,直接拿出一枚大洋扣在桌上。 张之维凑上来:“劳烦,两间房。” 掌柜留着长发,留的不是清/朝头,而是扎了个低马尾。他接过银元,大喊:“两间上房!” 小雀儿却感觉有视线盯着她,迅速转头看去掌柜身旁那个柜子。 缝隙里的一只眼睛似乎受到了惊吓,刹那从迷恋变成惊恐,快速逃离。 张之维和小雀儿要走,掌柜拿着银元,像是痴迷般:“好久没见过这样干净的大洋了……”他看向农妇,“到处都是穷酸的乡下人!” 农妇被他激怒,“啪”地一拍桌子:“嫌弃俺这样的人别在这里做生意啊!刚不是说没房吗?怎么他们来就有了!” 小雀儿充耳不闻,脚步没停,但掌柜却顶了回去:“他们有大洋,”还吹了吹大洋,发出好听的声音,“你有吗?” 小雀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嚣张的掌柜。 一般掌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在店里闹事比什么都强,甚至还会在店内养大汉防止闹事。 果不其然那人受到刺激:“你什么意思?!”她跳起来对小雀儿大喊,梗着脖子,“有钱了不起啊。” 说话的人发丝凌乱,却尤为利落。 身穿布衣,裤脚还沾上了泥土,像是常年劳作的妇女,背上背了个包袱,明显也是在赶路,被这场雨留在了客栈。 两个学生也在低头交耳,不知想到哪里去,男学生冷哼一声。 张之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