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着“来都来了”的传统美德,张之维和小雀儿没有第一时间去湖北,而是在北平城玩了一个月,逛逛这繁华的都市。 去看什刹海;在戏院里看京剧;甚至还误入八大胡同,收到不少妩媚眼波,张之维见小雀儿被他们吸引去,赶紧拉走她;最后还赶了回新潮,去电影院看了电影。 这时候已经有有声电影,但中国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引进,大部分还是默片。 小雀儿不喜欢看默片,她觉得默片像无数个人被关进银幕里,化夸张的妆容、做夸张的表情,没有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 期间小雀儿一直戴着口罩,以免被人认出。街上戴口罩的人几乎没有,乍一下有个戴口罩的出现,周围人还以为她有什么肺痨病传染病,远远就躲开了。 张之维看不下去了,这种口罩做工不好,闷得慌,所以专门去买了一顶帷帽,长长的丝网一直垂下,直到脖子。 戴上后像是行走江湖不便露面的江湖人,北平城能人异士很多,人们并不奇怪,大多数人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玩够也该去湖北了。 在北平城坐车很方便,张之维和小雀儿一大早就在火车站买好票,挤上南下的火车。 火车上臭气熏天,鸡毛乱飞,还有黄狗在走廊窜来窜去,逃票的躲进卫生间里,却被乘务员一把揪出来:“老把戏!补票!” 张之维和小雀儿通过层层阻碍,终于挤到自己的座位,特别是张之维,人太高,只能弯腰寻找。 可这时座位上已经有个大哥了,一个人占了两个座,满脸横肉,嘴里磕着瓜子,唾沫乱飞,对着对面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大谈生意经: “人啊,就是太老实才挣不着钱。常言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守规矩的人也是死的,多半都没本事。我们这些不规矩的人才挣得多,活得好。” 农民抱紧怀里一只咩咩叫的小羊羔,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一笑,一张风吹日晒的脸皱在一起。 张之维拿着车票再次确认座位,对这大哥说:“哥,我俩的座位,挪个脚呗。” 他笑嘻嘻亮出自己的车票,再指指座位上头的座位号码。 大哥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屁股抬起:“得,人来了,我得让让座了。” 他挤出座位,刻意用肩膀撞了下张之维。 撞不动。 张之维直起腰来,头顶还有一段距离快要触碰车顶。 大哥诧异地上下打量他的身高,他没想到这个瘦瘦的男人竟然这么高,刚才被他的笑脸迷惑,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 张之维拉着小雀儿坐下,让她坐最里边,自己坐走廊那边。 农民松了一口气,这位老大哥终于走了,但他没想到,面前这位毛躁躁的年轻人竟然也是个话多的角色,一张口像说书先生似的,讲北京城里的趣事。 当然,他可不会把有关云文绣的事情说出。 张之维引来了无数人围观,这些人都在北平城里待过,甚至习以为常见过的景象,只是不知怎的,从张之维口中说出来就这么有趣,甚至还有人附和。 “对对对,小伙子,你也见过那神人?” “八大胡同去过不?” 也有人热情地问他南下去哪,张之维说是湖北。 “湖北啊,最近陕西那地饥荒闹得挺严重,湖北也有些地方也闹上啦。” “哎,饥荒年年有,年年都死人,见怪不怪。” 火车开动,一路上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张之维说累了,小雀儿也听累了,两人在火车上睡觉。 有小偷见他们睡着,手痒了,想偷走张之维怀里的包袱。 手刚抓住包袱的一个角,就被张之维按住,死死地捏他的手腕。 小偷吃痛,连忙求饶:“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偷了!” 张之维不跟他计较,放开他的手,小偷惯性使然倒在地上,护着被捏住的那只手,连滚带爬赶紧跑了。 张之维骄傲又小声地从胸腔“哼”一声,又歪头去睡。 这一着没人再敢盯上他们的行李。 路上的铁路总是因打仗或还没修好而停止运行,两人还没到湖北就被迫下车。 只好在附近村庄上买了辆驴车,在板车上铺上稻草和两张薄被,累了就睡上头。 张之维低头看地图、抬眼望天空识方向,和小雀儿轮流赶车。 越走就能看到越多的饥民,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布条衣服,面带绝望和麻木的眼神,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