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迹棠视线里,雕花床架变得模糊,宿尽舟的侧脸格外清晰。 她眸子只要一转,就能看到宿尽舟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墨影,微微抖动,似即将展翅欲飞的鸟羽。 他呼吸有些重,抓着迹棠肩膀的手在抖。 迹棠猜他心里定不如表面平静。 她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梦境始终无解。 她所了解的宿尽舟,无论如何都不会像梦境里这般。 两人呼吸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迹棠整个人被玄衣掩在里面,淡淡的木香笼罩而下,她脑袋嗡鸣,不自觉闭气。 这个吻带着重重的力道,却没有更进一步。 宿尽舟撑床与迹棠拉开一点距离,另只手在她干燥的下唇一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呼吸。” 迹棠下意识呼吸。 宿尽舟眼里有了笑意,却微微发苦。 他侧身坐到迹棠身边,“我想每晚都这样。” 迹棠:“……” “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宿尽舟看着迹棠的目光温柔缱绻,“我想见你,可一旦放任下去,我早晚有一天会疯魔,那时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迹棠不解,眸子看向他。 宿尽舟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通过紧绷的下颌看出他在极力忍耐,似乎在强迫自己压抑、对抗什么,而这个过程显然非常艰难。 他抬手放在心脏,声音嘶哑地说:“这里有个魔鬼,我得控制它,可又不想灭杀它,但也不能让它继续疯长……” 什么? 迹棠更加莫名。 宿尽舟撑在迹棠身边,低身靠近,眼里全是留恋和不舍。 他眼底发红,“我可能没办法再时常出现了。” 迹棠眼睛一亮。 耳边依旧是他柔和的声音,内容却异常冰冷:“我已知当年的大部分人是谁,我会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宿尽舟的话如恶魔低语,令迹棠遍体生寒。 你要杀谁? 你是要飞升成仙的人,不能造杀孽! 宿尽舟躺在迹棠旁边,握住迹棠的手。 迹棠犹进寒冬,手中满是冰凉。 宿尽舟视线一刻不离迹棠,“天快亮了。等我……” 话音未完。 迹棠使劲攥手要抓,手上却空空如也。 她维持着打坐运功的姿势,看着满屋漆黑,沉沉呼吸。 三次梦境,她已经确定这梦不是她的,而是宿尽舟的。 梦魇入梦,不以本体外貌、身形出现,会化身为梦境主人最想见到的人,以此食梦修炼,其中又以噩梦最为上等。 有的梦魇为了让梦境主人做噩梦,会直接更改梦境,或折磨梦境主人。 她一不知道宿尽舟想见到的人是谁。 这二……别说干预梦境了,她在梦境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什么都做不了,全白搭。 迹棠感受着体内增强的魇气。 宿尽舟的梦并非纯粹美梦,也并非纯粹噩梦。 食梦后,梦魇会将梦逐渐炼化至纯,化作魇气。 可宿尽舟的梦全是至纯的魇气,根本无需她炼化,就能直接与体内魇气融为一体,不觉半分有异。 这情况她从没遇到过,不知缘由。 不过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宿尽舟究竟要杀谁。听他话里的意思,杀得还不止一人。 这和他渡劫失败有关系吗? 以他如今身份,谁又会嫌命长来招惹他。 迹棠满心疑问得不到答案。 宿尽舟若杀孽太重,损心损德,这是断他修为,阻他飞升的大事。 迹棠收功下床。 得想个办法进千里烟波。 她身穿青白弟子服来到信阁,见杨霄峦已经在了。 “师兄,我来晚了。” 杨霄峦从木架后探出头,“天才刚亮,是你来早了。” 迹棠走过去,“师兄怎么这么早就在?” “昨晚就过来了,想把手头事情做完。”杨霄峦看着她,笑道:“这身衣服很合身……” 他忽地惊住,“师妹你开光后期了?” 迹棠应道:“运气好。” 杨霄峦不敢置信,“这得天大的好运,才能让你一晚连升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