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宇文瑛泪如泉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赵王脸上也流下两行泪,把女儿扶起来,颤抖着用手给她抹去眼泪,一边擦一边喃喃道:“我的瑛儿要受苦了,几千里啊,阿耶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又哪里擦得干?陈王眼圈也红了,宇文玘默默流泪,阿休在他旁边痛哭,不停地喊“阿姊”。 是谁踏碎春闺梦,又要成全谁的英雄心?社稷无明主,安危托给红颜,却教绮年玉貌的闺阁女儿梦断长安,此去风刀霜剑再也无人遮挡,故园从此只能在梦中,怎能不叫人摧心肝? 陈王在旁劝慰道:“阿兄,你往好处想想。突厥虽然跟我们祖先一样,逐草而居,但咱们也不是没机会去云内州,再说瑛儿过去就是可敦,突厥女子中尊贵的第一人了。” 因为突厥在都斤山脚下的圣城苦寒,这次联姻的沙钵略大可汗即位后,又将牙帐(王庭)南迁,在阴山以北水草丰美的云内州另设牙帐,仿中原朝廷作为陪都,也是方便南下“牧猎”。 这次宇文瑛就是到云内州去生活,云内州当然是远远不如长安物阜民丰。 想到金尊玉贵长大的女儿要去塞北贫瘠之地,赵王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兄弟几个的祖先,虽是游牧民族入关,但这么多年已受周礼教化。赵王更是内外兼修,除了还保有些许之前的习俗外,平日的行止,与时下南方文人雅士没什么区别了。 他深觉北方雅道沦缺,而突厥还处于寡廉无礼义的程度,一些陈规陋习,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想到如果有生之年接不回女儿,女儿极可能被收继婚,心头都要喷出血来。赵王是天生的锦绣心肠,更爱吟诗论画,可是命运的推手却要他时常做马上战将,一双合该抚琴挥墨的手,却执起了冲锋的马槊,也是造化弄人,无可奈何。 许久,宇文瑛才忍住悲伤,不顾赵王的阻止,端端正正双手压额伏在地上,给赵王行了最后的大礼,哽咽道:“不孝女儿宇文瑛,叩谢父王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儿再不能在父王跟前尽孝,儿此一去,父王千万不要太挂念儿。父王戎马半生,满身伤痛,儿走后父王定要保重自己,努力加餐饭,要不然女儿难以心安。只盼以后上天仁慈,让女儿还有尽孝的机会!” 又执着宇文玘和阿休的手,强颜含笑道:“阿弟,阿姊真的要走了,你们要勤学不缀,听你们阿耶的话,阿姊等着你们来看阿姊!” 宇文玘永远也忘不了堂姊的笑容,那么决绝又那么凄哀。 留不住的人,终于远去。 离恨恰如春草,渐行渐远渐深,长安城中的春色如往年一样那么多情,可是离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 过得一二十日,到了李妃之母吴太夫人的寿辰。 本来按平时行程,代王早几日就该到了,这一次却迟了。前两日派回来送信的侍卫说,春季雨水多土质疏松,代王一行路上遇到了塌方,马车辎重不能过。因马车上有给太夫人的寿礼,代王怕有损坏,所以要亲自押车,可能要耽误两天,让李妃等不要担心。 李妃为太夫人亲女,不好去得太晚,看看等不来和代王一起,于是早上就带宇文玘三兄妹往李府去。 两兄弟今天都是二梁冠束发,一身喜气的新衣,宇文玘清雅,阿康秀朗,两人如庭中那刚抽出芽的兰草,生机勃勃。 菱歌更是被大家打扮成了小仙童。时下小贵女们多穿胡服,她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的方领窄袖的小胡服,袖口和衣服下摆都镶了刺着鹅黄色梅花的边。收口长裤下边着一双绣工精美的小小靴子,靴子尖上两粒小拇指头大小的珍珠,俏皮可爱。 姚娘将她的头发梳成两个丫髻,却又别出心裁的在耳边各掏出一缕编成小辫子,用一根浅绿色缀了几颗翡翠珠子的丝带编入其中,清透欲滴的珠子荡在颊边,更衬得玉雪的小脸熠熠生光。 李妃仔细地端详了下,又遗憾地说:“宝宝儿若带上耳珰当更美丽,可惜你不肯扎耳洞,真是的,你看哪家贵女不打耳洞?” 菱歌笑眯眯却坚定地摇头,大家都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