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代王府开了个小宴会。说是宴会,其实大大小小总共也就七个人,但是大家都很和乐,菜式精美,琉璃盅满,琥珀酒浓。 宴后冯夫人还弹了一首《春日宴》助兴,代王击节相和,杨侧妃还自告奋勇地唱了一首小时在乡下生活时学的一首甘州小调,席间欢声笑语,每一个人都很开心。 就连李媪也心情愉悦,看见李妃喝了一杯酒后,面如桃花,看着代王脉脉含情,她觉得自家女郎终于放下身段了,于是破天荒的,对杨侧妃和冯夫人这种献歌献曲被她视为狐媚子的行为,也不再板着个脸了。 代王在京城焦灼地等了两天,果然没有等到皇帝的召见。听说皇帝的病时好时坏,脾气更加暴躁,病了也不节制,谁的话也不听,内史大夫齐译媚上邀宠,撺掇着皇帝在章台宫里一边养病一边夜夜笙歌。 代王眼看无望,于是两天后匆匆启程了,对外只说封地有急事要回去处理。 走之前的晚上,他单独对宇文玘大致说了朝堂的事,让他有什么事就去找赵王。宇文玘虚岁十一了,作为代王府的世子,从小受到的教导和要求比阿康严格得多,也比阿康懂事得多,看父王慎重,他也慎重地点头。 站在府门前的大槐树下,代王凝望着给自己送行的妻妾三人和三个子女。每次妻妾儿女都是在这几棵大槐树下等着,送他离开,等他回来。这一次,他却有不同的感受。 按下心中的不安,他唇边绽出一个微笑,只说:“王妃好好将养身体,阿杨和阿冯你们要服侍好王妃。你们在家都好好的,等我回来。” 然后蹲下身来抱起菱歌,菱歌搂着他的脖子,闷闷不乐地说:“阿耶,你早点回来。” 说完还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重复道:“阿耶早点回来,阿耶快点回来!”哭得大家心里都酸酸的。 阿康觉得父王的眼圈好像也红了,好像快哭了,不过也可能是他看错了,父王在战场上杀过那么多人,心肠应该没那么软了。 他有时会听到阿姨自言自语:“你这个狠心的冤家哟!”他知道阿姨是在念叨父王,阿姨是很喜欢父王的,府里两个婆子曾在背后嘲笑阿姨没有父王就活不下去,他没有告诉阿姨,只是告诉了阿兄,阿兄听了以后也没有说什么,但第二天叫人把那两个婆子打了一顿赶到庄子去了。 阿姨虽然是大司马的堂妹,但是从小生活在乡下,吃了没有长辈细心教养的亏,性子有些乖张怪僻,也不大会讨好人。阿康觉得在这后院里,阿姨应该是最不受重视的。但是阿姨却对他说,父王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他也觉得在代王府,他和阿姨其实过得很不错。 虽然父王平时不太爱说话,他有点怕父王,但他其实一直很喜欢父王,看见父王马上要走了,他忽然也好舍不得,一时冲动也扑上去搂住了父王的腰,扬起头道:“阿耶,你早点回来!”父王用另外一只手抱了抱他,说了声:“好,阿康,你要乖,听母妃和阿兄的话,不可偷懒!” 不知道父王是不是哭了,反正阿康是悄悄地掉了泪。 代王上马,初升的太阳从两旁古槐枝叶间落下来,洒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他没有再说什么,拉转马头,扬鞭而去。他身后静默的王府侍卫紧紧跟上去。 已经看不见代王一行了,杨侧妃依然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代王离去的方向,显得有些可怜。 代王走后,接下来的日子,府里的生活没什么变化,菱歌除了跟往常一样,上午一个时辰读书识字,下午开始跟着冯夫人学琵琶。 她常常跟李妃和阿兄诉苦,说弹得手指疼,大家看着她白白嫩嫩的手指头,只觉得好笑。 京城里看上去还算平静。 宇文玘听说了两件事,一是年轻的皇帝招太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话是有一次蜀国公尉迟迥的儿媳元氏来代王府做客时说的,她的女儿就是尉迟昭仪。 宇文玘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小刀悄悄去了赵王府,将皇帝可能病重的消息告诉了赵王,赵王回说他也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李府来人说,太夫人犯了咳疾。 李妃带着宇文玘回去探望,遇上独孤夫人的车驾正好离开。 不过太夫人的咳疾并不严重,侍疾的是郡公夫人吴氏。吴夫人面如满月,看上去有一种菩萨般的慈和悲悯,然而,就如李媪所说,她的霹雳手段让李寻后院的妾室庶女畏她如虎。不过她很会哄太夫人,太夫人对她十分倚重。 李妃在寝居里和母亲嫂子叙话的时候,宇文玘在花园里碰见了李令姬。宇文玘本来就对人冷清,又加上寿宴的事,更加对她不热情。 李令姬先是叫了一声阿兄,看宇文玘淡淡地嗯了一声,气得眼睛都红了。又不死心地问道:“阿兄,今日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