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顾得上去捡,就看见一向优雅的阿兄从里边快步走出来,脸色雪白。他像没有看见菱歌和地上的花,直接从花上踩了过去,冲到了台阶下,焦急地问小刀:“出什么事了?是父王的信来了吗?” 小刀顾不上擦额角的汗,急切地说:“赵王府,陈王府和蜀国公府都被围了,说是赵王陈王密谋勾结蜀国公谋反,内里的详情还不是很清楚!” 宇文玘双眉蹙起来,问:“怎么这么突然?必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知道是谁下令围府的吗?” 小刀回答:“围府的是左右骁卫,但拿的是大相国的手令,不知道宫中是否知晓,我阿耶现在已经去打探消息了,阿耶让我跟世子讲,最好能亲自去一趟李府,看看舅老爷那里有没有救手。” 小刀的父亲是代王府侍卫首领唐元。李崇正是左骁卫的大统领,李孝泓也在骁卫中任武官。 宇文玘心急如焚,匆匆安慰了李妃几句,就急着出门去了。他不顾小刀的阻拦,还是要到赵王府看一看,小刀苦苦哀求,拦不住他,只好陪他去了。 两人离赵王府远远的就下了马,小刀拉着他,不许他靠近赵王府。 赵王府大门口守卫森严,骁卫甲胄分明,刀枪林立。大开的大门里,可以看见骁卫甲兵们进出的身影,听见呼喝的声音。 他看见赵王和自己的几个堂兄堂弟被从里面押出来,上了一辆大车,虽没有绳索和枷锁加身,但这样大的阵仗惊出了他一身冷汗,他的心跳得又急又快。 他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咬牙上了马,带着小刀往李府疾驰而去。 李崇因在妻孝中,倒是在府里,正在书房里一个人在下棋,看见外甥急匆匆求见,早已知他来意。 他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六伯和九伯买通太医,窥探陛下病情不说,还私下偷调陛下的脉案,欲将陛下的病情透露给蜀国公,陛下大怒,下旨严查,要治他们窥视帝踪,阴谋作乱的罪,因此,大相国调动骁卫,围了三家。” 宇文玘虽然只有十岁出头,但他是代王府倾力培养的世子,这其中的惊险,他自然知道。他急切地问:“舅父可有好的法子替六伯他们脱罪吗?我知道六伯他们是因为久久见不到陛下,才托人探寻的,就是怕陛下被人挟制住了。” 李崇却长叹一口气,说:“玘儿啊,你舅父我是在家中守孝,骁卫军中的事我都交出去了,这次大相国的手令都没过我的手,舅父能有什么法子啊?” 宇文玘看二舅父把自己当小孩哄,不由得心里涌上一股怒气。李家这么多年在长安城中根深叶茂,二舅父却连试一下都不肯,姑母还没走远,他就好似换了一个人,实在令人心寒。 但他知道轻重,咬牙稳住了,向李崇施礼道:“如此,那甥儿就先回去了,我怕阿母在家里着急。” 李崇也不挽留,像打发一个小孩子对他说:“那玘儿就回去吧,啊?”宇文玘告辞出来,突然有点想哭。他在心里默念:“父王,玘儿现在该怎么办?” 刺目的阳光让他眼睛酸疼,他抬起头把眼泪憋回去,然后快步而去。 他做不到坐视六伯和九伯被问罪,他想他得去几个堂兄和姑母家,大家都去求一求陛下,去求皇太后,先挨到父王回来再说。 他在夹道里碰到了表哥李孝泓,李孝泓一身粗麻衣,眼窝深陷,满脸胡子拉渣,二十出头的的俊美青年,短短的时间,却像老了十年似的。 这个表哥一向性情温和,也没有世家公子的骄气,宇文玘倒是很喜欢他,因此劝他说:“阿兄,你不要太伤心了,尽孝道也不要太苦了自己,七姑母在天之灵看了你这样,该多么难过啊。” 李孝泓却惨然一笑,笑着笑着又流下两行泪,对他说:“玘弟,你还不明白人生的苦,”又自言自语地说:“我才是最不孝的。” 宇文玘疑惑地看着他,李孝弘摇摇头走开。 宇文玘继续往前走,忽然李孝泓又追上来喊:“玘弟!”然后对他说:“大相国已派韦孝宽老将军赶往相州,准备接管相州府兵,着尉迟表舅回京自辩。估计表舅回来也是凶多吉少,你们代王府一向与六王府九王府同气连枝,这次六舅九舅要被下北军狱,你们代王府恐受牵连,你父王不在京中,你也要小心,照顾好姑母,看看有没有转机......” 说着摇摇头,晃晃悠悠地自顾去了,背影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