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席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英气俊美的青年,正是杨坚的庶弟杨爽。杨爽是已逝老国公的老来子,老国公去世时,杨爽才五六岁。本来独孤夫人最讨厌妾生子,但杨爽实在年龄太小,父亲嫡母阿姨都不在了,独孤夫人是宗妇,只得捏着鼻子看顾他了,由是对他有鞠养之恩,所以他对杨坚夫妇十分尊敬,杨坚的三个弟弟也唯有他和杨坚夫妻关系还不错。 第三席上坐着的是随国公世子杨勇,他一边听父亲训示,嘴边却露出一个温柔含情的笑,却不知自己这样子早落到独孤夫人眼里。 杨勇下首是一个比杨俊大的少年,和杨俊长得最像,但比杨俊多了一些锋芒。他正一眼不眨地看着杨坚夫妇,恭敬地聆听,这是杨俊杨秀的二哥杨广。 右手第一张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和独孤夫人年纪差不多大的贵妇,妇人一动不动,神色木然,整个人都笼罩在悲苦之中,正是杨坚的二弟媳,刚刚被杨坚清算的尉迟迥的嫡亲侄女尉迟氏,她父兄侄儿也都在这一场对决中丢了性命。 尉迟氏是杨侧妃娘家二堂嫂,但按宇文氏这边算起来,却是代王的表侄女,倒是和菱歌平辈的,不过她年纪比杨侧妃大,杨侧妃也就按照娘家辈分称堂嫂了。 此时看见二堂嫂那模样,杨侧妃心下也是惨然。 平时二堂嫂对她也不如何亲近,但她却同病相怜,格外能体会她的悲哀,家族覆灭却还要被强行拉来赴宴,瞻仰胜者的欢笑,何其残忍! 尉迟氏下首也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他面对杨坚和独孤夫人的方向,身子半佝偻着,看上去诚惶诚恐的,正是尉迟氏的长子杨智积,有什么办法呢?他的父亲在生时与杨坚不合,母亲与独孤夫人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不说,而他的外祖舅舅表兄弟也全成了杨坚的刀下之魂。 尉迟氏丈夫去世,自己又没有了娘家,往日高傲的头颅低下去,没人知道指甲已扎破了她的手心,那疼痛提醒着她,他们一家现在就是杨坚掌心里的雏鸟,只能仰杨坚的鼻息。 下首还有两个小郎君是杨智积的弟弟,两个眉目秀致的小女郎,是杨坚的女儿,杨秀的两位阿姐裕华和媛华。 媛华是个懂事守礼的小淑女,一言一行都合乎礼仪规范,是独孤夫人的翻版。平时母亲忙,她便自觉地担起了照管长秀的职责,所以杨秀最怕她和独孤夫人。 裕华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小姑娘,看上去十分胆小,很怕父母的样子,像个小鹌鹑一样缩着,时不时悄悄瞟一眼别人,又赶快低下头去。 媛华一看见杨秀进来就严肃地看着他,悄悄招手道:“阿释,坐到我这边来!” 杨秀调皮地一笑,脸颊露出两个小酒窝,他装着没听到媛华的话,往杨侧妃和菱歌旁边凑去,讨好地一笑:“阿姑,我跟着你们坐一席吧!” 杨坚看见他们几个进来,威严地扫了一眼杨秀,不过杨坚有几分偏疼幼子,杨秀也不很怕他。 杨坚又目光复杂地看向杨侧妃,也没计较堂妹没行礼,只淡淡地说了一声:“阿妹坐下吧!” 他注意到堂妹手中牵的小女孩,有一刹那的疑惑,问独孤夫人:“这小女娘是谁?”菱歌看着杨坚唇边长长两撇胡须和唇下一丛胡子快连到一起了,想起了英俊的父王总是修的很整齐漂亮的一排小短髭,心里觉得还是更喜欢父王的胡子。 被那清澈大眼望着,独孤夫人又有点不舒服了,她不喜欢这双好像没见过俗世污浊的眼。 独孤夫人对丈夫淡淡笑道:“是隐王的小女儿,就是先前武皇帝给封了昭华郡主的那个。” “隐”,是杨坚的相府班底给代王拟的恶谥,六王恶谥为“僭”,九王恶谥为“幽”。 杨坚恍然大悟:“哦,是那个齐国女人生的,倒是有一副少见的好相貌,难怪隐王说她如昭昭美玉。”杨坚也听过代王是女儿奴的那个传闻。 独孤夫人看着幼子似乎颇喜欢菱歌,更是不悦,杨坚倒觉得好玩,在他们上位者的心里,一个女人的生存荣辱,都得仰仗男人,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孤女。所以看独孤夫人要对杨秀发作,杨坚反倒拍拍她的手说:”小孩子家,由他去,碍不着什么。” 家宴开始前,由杨爽很有眼色地首先举杯祝酒,满怀情意地让杨坚国事繁忙之余,万要保重身体,祝杨坚夫妇身体安康。杨广还即席作诗一首,盛赞席间亲人和乐的场景,只可惜尉迟氏和杨侧妃脸上殊无笑容,和他的诗有点违和。 杨秀的关注力,却执着地放在菱歌身上。 自他出生以来,杨坚的官位一直在往上走,直至望见权力巅峰,随国公府中之人地位也水涨船高。 杨秀是在国公府众人娇宠下长大,他又长得可爱,因此几乎没尝过挫败的滋味,却在菱歌身上吃了瘪。菱歌也是娇宠长大的,代王父子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