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点头说:“去了,当然欢喜,但对元叔来说,惊大过喜......” 唐元脸上有点恍惚,说:“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啦,那时我大周朝和江南陈廷时有纷争,那一次是江陵的前梁朝廷架不住陈廷的大军压境,向你皇伯父求救,你皇伯父让你九伯领军去解江陵之围,本来是个胜局的,你九伯才十八岁,却因为对天气估计不足,吃了败仗,你阿耶也随军,他那时才十六岁,年轻气盛,想给你九伯出气,大战过后带我们去建康刺杀陈廷领兵的大将吴明彻,刺杀没成功,反受了伤,吓得我三魂掉了七魄......” 唐元一向不爱说代王的事,大概是因着琵琶重见天日,心里的许多回忆,也随之泛起来,又也许人年纪越大,越爱回忆往事,唐元比往日话多。菱歌却特别爱听他讲阿耶年轻时的事,追问道:“后来呢?受伤以后呢?被抓了吗?” 唐元道:“受伤以后?哦,后来你阿耶养好了伤,终于好好地看了一回那帮南方文人口中眼中的健康风华,都不愿意走了......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啦,我记得那是一个吃菱角和莲子的季节,”他慈祥的看向菱歌:“你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这把胡琴也是那个时候......别人送给他的。” 菱歌很开心的说:“哦,我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啊,那以后我得去建康那边看看,我还未见菱角是长什么样的呢!”她脑中只觉得什么一闪,倏的一下就过去了。 这时,宇文玘轻轻地将弦轴调好了,一边又慢慢研究弦丝,听得唐元说琵琶是从建康带回,不由一愣。 从他有记忆起这柄琵琶就放在代王的外书房,原来比他想的历史更久。看着菱歌仿佛在歪头想什么,他将琵琶轻轻放下,笑道:“说起菱角儿,是不是就馋嘴了?以后总有机会去建康看一看的,到时候吃个够。” 菱歌转头就忘了刚才心头的一丝异样,点头雀跃,心里头却在想,塞北离江南这么遥远,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真的去看一下?段先生应该去过的,他走的地方多,见多识广又学识满腹,有时间倒是要听他讲讲江南烟雨,建康风华。 过了几天,宇文玘抽了个空,果然去了段先生家。 段先生也住在可汗大帐附近,只不过和他们家是两个方向。宇文玘去的时候,段先生正在案前看书,案上还放着一幅画。 画中画的是一幅行猎图。丛林中,一位身穿胡服的骑手正单手握缰,右手扬起,似在发令,骑手上方空中一只鹘隼正展翅飞起,一只长腿细腰的大尾巴犬坐在马后,尖尖的嘴龇着,露出两排锋利大牙,好像要撕咬猎物。那鹘隼和猎犬都画得十分传神,鹘鹰的矫捷和猎犬的凶悍扑面而来,也不知道是没完成还是什么,骑手的脸上却是一片空白。 段先生请宇文玘坐下。见他抱着一个长条盒和两个陶罐,问他有何事,慕容玘先行打开长条盒,取出琵琶给段先生看了,说明来意,段先生上下地看了看琵琶,赞赏道:“这柄琵琶用料都是上乘,但却又不像豪奢之家极尽装饰,颇有古朴之意,”又仔细欣赏琵琶上的画,说:“这幅画颇有闲趣,哦,闲钓,这做琵琶的人应该是一个潇洒开阔之人......咦,这画得莫非是前朝谢太傅在东山垂钓的日子?” 宇文玘也凑过来看了看问道:“何以见得?先生去过此处么?” 段先生悠悠道:“前些年我在南方游历过不少地方,因仰慕谢太傅风仪,曾在东山脚下谢太傅垂钓之地徜徉许久,并在东山住了几天。” 宇文玘遥想那位江左风流宰相风姿,也神往不已:“先生气韵澹朗,想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已脱去胸中尘浊。愿日后我也能有这个机会去南边走走看看。” 段先生洒然一笑:“肯定会有的......这琵琶看来年头已是很久了?” 宇文玘点头:“是的,这个琵琶年头不短了,因为长时间收着,好多年没拿出来,所以有些影响了音质,现在唐苏思是它的主人了,唐苏思很喜欢,先生看看能不能修复如初?” 段先生点头道:“正如你说的那样,弦丝都好说,这个覆手和面板脱胶的地方却不能轻忽,我需要时间来熬胶,还要挑好的天气,把这个拆开重新合一下,一点一点地试音。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先放在我这儿,我慢慢看吧!” 宇文玘舒心一笑:“那就拜托先生了,昨日唐苏思就很笃定地说,交给段先生没错的。”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脸上一团和气,扎手给宇文玘行了礼,问道:“昆含真特勤是喝茶还是热马奶?”声音略带阴柔,这是段先生的贴身仆从石叔。 宇文玘拿起一个陶罐,摇摇头道:“石叔,都不用,我和段先生今日品酒呢。”段先生莞尔:“原来还带了谢礼啊。” 宇文玘一笑:“借花献佛,这次出去围剿沙匪搜获来的,可汗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