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死了。
死在呜咽的风中,死在沉寂的雨里,死在黄簌月的面前。
他们二十多个人,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痛苦挣扎,看着他的血液一点点流干,看着他伤口化脓发臭,却什么也做不了……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萦绕在黄簌月的耳畔,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中满是愤怒,不甘,与迷茫;
慢慢的,女孩哭累了,憔悴的依靠在一位保镖身旁,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
“……小姐。”全叔走到僵硬的黄簌月身边,张了张嘴,
“小姐,我们该走了。”
黄簌月缓慢转头,看向身后。
车队的大灯撕破昏暗雨幕,这些嗡鸣的机械猛兽,承载着足以买下世间绝大部分东西的财富……但在战争中,在一条条即将逝去的生命前,与满车的白纸没有区别。
“全叔……我们带着这些钱,真的有意义吗?”黄簌月沙哑开口。
全叔能明白黄簌月的意思,长叹一口气道:
“小姐,钱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但这场灾难过后,我们总是要生存的……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财富,如果就这么泯灭在战争中,未免也太可惜了。”
“那如果……如果这场灾难过不去呢?如果今后就不会再有红尘主城了呢?”
全叔愣在原地。
“但是小姐,无论有没有意义,它们都已经在这里了。”全叔眉头紧皱,“难道,你要把它们全都当场烧掉吗?”
“……不。”
黄簌月望了眼血腥至极的房屋,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决然,
“全叔,你说的没错……钱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它只是用来流通的货币……我们没法用钱去买孩子的命,但我们可以用钱,去阻止更多人丧命。”
“怎么阻止?我们只是商人,世俗的钱财,怎么可能抵挡无极界域的那些人?”
“当然是用我们最擅长的手段……交易。”
全叔疑惑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根本无法理解黄簌月的思路……交易?难道是用钱去买通那些无极界域的人?这怎么可能呢?人家既然掀起界域之战了,怎么可能为了这些钱就退走?
“我不想当逃兵了,全叔。”黄簌月指了指这一排整齐的车队,
“我们在红尘界域长大,我们生活在这里……我想用这些钱,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带着它们当缩头乌龟。”
“那,那柳镇呢?”
“……不去柳镇了。”黄簌月深吸一口气,眼眸中精芒闪烁,
“我们回红尘主城!”
……
“我们真的……逃出《格尔尼卡》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陈伶怔在原地。
他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焦黑城镇,与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脑海中也浮现了在画卷中感受到的一切……他们逃离了画作的《格尔尼卡》,却没能逃离现实的格尔尼卡。
真正的战争,比画作更加残酷。
梅花8从来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也并非见不了血腥的菜鸟,他少年时就见过了太多风浪,即便是面对极光界域那般人间炼狱般的场景,都没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但红尘界域的情况,不一样。
一方面,是他在《格尔尼卡》被折磨了太久,早已有了心理阴影;另一方面,当时的极光城是极寒杀人,无相无形,全城的人都在无声中被冻死,但现在红尘界域面临的,却是赤裸裸的人为屠杀!
“这是一场战争。”陈伶缓缓开口,“但与我们无关。”
“……无关?”
梅花8抬起头,那张苍白的面孔看着陈伶,满是不解,
“陈伶,你也在《格尔尼卡》里待过……现在,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陈伶沉默许久,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但最终,他还是睁开双眸,坦诚而又平静的回答:
“……没有。”
“……呵呵,那你还真是无情。”
梅花8踉跄着从地上站起,径直向红尘主城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陈伶突然开口。
“我不是你,陈伶……我已经在《格尔尼卡》里待了太久,战争的阴影已经刻入我的脊髓,我没法当一个事不关己的‘观众’。”
“你要介入这场战争?”
“在加入黄昏社之前,我曾是这里的第九殿堂。”
“我知道,但你应该清楚,这一切都毫无意义。”陈伶沉声道,“我们终将逆转时代,重启世界,到时候无论是战火中的红尘,还是冰雪中的极光,都会被时间逆转……”
“如果因为所有事情都没有意义,就什么都不去做的话,那此时此刻的我们,又因什么而存在?!我们经历的所有事,我们见过的所有人,亲人,朋友,你想说他们的死活也都无所谓是吗?!”
梅花8瞪着陈伶的眼睛,声音掷地有声,
“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陈伶。我可以以黄昏社员的身份,参加界域葬礼……但在那之前,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这里化作人间炼狱,我做不到。
或许我的介入改变不了什么……但那种面对战争,却无能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