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看着海一黑的看不清表情的脸,莫名从上面看到了抽搐的动作,握着毛笔的手指尴尬的蜷缩。 海一重新拿过毛笔,紧接着写了“玄黄”这两个字,在他眼中,他已经把速度放慢到可以一剑杀十人的速度。 但,郁南接过去,这下的点更顺其自然的变成了一团墨。 …… “不然,我自己学?” 海一听得此话,像是逃脱什么大灾难一般松了口气,眨眼间原地柳没了人影。 郁南抽抽嘴角,把笔杆咬在口中,随手翻了遍古代的千字文,发现除了第一句和现代的一般无二,后面就如同看天书,只勉强根据偏旁部首猜出来,眉头越蹙越紧,连墨迹滴在衣领也浑然不觉。 半晌,郁南终于回过神,那滴不显眼的墨迹一半干在素色的襟领子,一半皱巴在白皙纤细的锁骨,她没在意,歪歪扭扭的在宣纸上学着写大字。 当然,正常的小是别想了。 甲板上海风徐徐,腥咸的气味扑入鼻孔,宁静而辽阔的幕景骤然拉开,阳光清透温和,不时船舱甲板传来换货郎敲梆子的清脆响声。 这边,二力娘在郁家船头已经热热闹闹的闹腾了两日,直到此刻日头正烈还在叫骂不肯停歇。 “郁家那个贱皮子将我和二力害的掉了海,自己逃之夭夭,既然人跑了,我要回彩礼合情合理吧!偏她这黑心婶娘竟然说人送给我家,在我家跑的,与她何干?” “众位乡亲邻里评个礼,就说这彩礼她该不该还!” “郁二家的,这就是你不对了,郁丫头不乐意你又怎么能将她强嫁呢?” “婚姻大事,自然父母做主,她父母早亡,自然是由我同她二叔为她思虑,哪由得她做主?” 郁二家的妇人姓柴,名唤柴英,此刻才掀开粗蓝布的帘子,姗姗来迟的走出来。 “二力娘,你也甭在我这哭,好端端一个人给了你家,现在人没了,我还未向你要赔偿,你倒哭起冤来了?这又是哪的理?” “你个老虔婆,你张口黄牙的在这说什么呢?”二力娘也不地上坐着了,一双混浊精明的眼一瞪,就冲上去和她要撸袖子打。 “还张口要赔偿,你哪来的脸?臊不臊?” 郁二婶冷冷一笑,道:“我当是好笑,人我给了你家,这你老婆子可承认?” “是给了我家,但她跑了!”二力娘也不甘示弱,气愤的喘两口粗气,厉声反驳。 “大家伙可都听见了?”郁二婶环视一圈,眼神不显山露水,却每一个人会错认成软弱好欺。 看见三三两两点头后,郁二婶便收回目光,低垂着眼,挑去衣摆上粘着的鳞片,弹了弹灰尘。 “我话就撂这了,彩礼我不会退。任你到青天老爷那我也还是这个说法。” “你个,不要脸的。”二力娘哽在喉咙里差点一口气没闭过去,直直翻白眼,仰倒在二力怀里。 眼见着二力娘横竖斗不过郁家的,围观的人也摇着头散了大半,郁二婶也没打算彻底与二力娘老死不相往来,待人走的差不多,又小声着许诺:“我把她契户迁入你家,没有路引她没办法投宿,横竖没几天人就回来。” 二力娘眼珠转了转,看样子琢磨着不亏,是同意了,但脸色仍不好,呛了郁二家的几句,到底带着二力走了。 郁二婶待人走尽了,才回船舱,不同于二力娘家的狭窄,这里倒是宽绰的多,东西也并不凌乱,只码了半高,里面坐着个精瘦的男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因着烟丝半湿,有些呛人,弥漫着雾。 见郁二婶进来,沉沉问了句:“银子没还回去吧?” 这人就是郁南的二叔,郁二婶的夫君,郁瑞丰。 “没。”郁二婶应了声,知他对过程没兴趣,也不搭口,一时有些寂静。 果然,抽了几口见仍不冒火星,郁瑞丰在舱壁上磕了两下,别在腰间负着手走了出去,想来是去别家串门子去了。 东宫,内殿。 瑞兽鎏银纯铜香炉中龙涎香缓缓燃烧,略带津甜的琥珀木质香弥散在空气中,案牍后面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束冠纹丝不乱,背脊挺直,黑袍绣银丝穿金纹,眉目沉敛,高不可攀。 陵阳一下午都在处理折子奏报,直到此时还未歇息,身旁侍立着的大监借着船舱镂空的窗望了望天色,小声开口:“殿下,已进酉时。” “嗯。”陵阳神思不属的应着声,九分心神却仍在奏折,大监也不再开口,直到朱砂笔落下一个“准”字,陵阳才抬起头。 大监适时奉上一盏茶,陵阳接过轻啜了两口润喉,苍山雪茶水清冽沁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