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美人如蒙大赦,拉着女儿一边谢恩,一边退出含凉殿。等回到朱镜殿,她就好似去了半条命,虚脱地瘫倒在床榻上。 “很累吗?”李缬云站在一边,冷冷看着她。 许美人冲她翻了个白眼:“当然累了,你当那母夜叉是好对付的?” “既然觉得累,为什么非要挡在我前面?” 从她有记忆开始,每次都是这样,面对郭贵妃的刁难,只会认错、讨好、无尽退让。 李缬云看着母妃,恨其不争:“我说过多少次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怕她,我会保护你。” “你懂什么,你母妃只是个普通宫女……” “你是许美人,不是宫女了!” “后宫这么大,一个宫女出身,只生了个公主的美人算什么?”许美人无奈地看着女儿,“贵妃背后是什么?是整个郭家,是平定了安史之乱的郭子仪郭尚父!连你父皇都忍让她,你怎么就忍不得?” “因为她欺负你,我就是不能忍!” 许美人愣住,看着出落成人间绝色的女儿,为自己湿润了双眼、狰狞了面目。 她忽然心生胆怯,却又不肯服软,干脆板着脸质问:“我还没问你呢,郭贵妃说你房里出了人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李缬云偏过脸,轻描淡写道,“是我运气不好,刚巧撞上了一桩命案,现在已经有人在查案,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你糊涂啊,”许美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水落石出有什么用?只要人是死在你房里,造谣的人就足够用唾沫把你淹死了!” 李缬云揉着额头,嘀咕:“那又怎样……” “你还想怎样?”许美人瞪她一眼,“在案子了结之前,不,是风波彻底平息前,你都给我在朱镜殿里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你真要禁我的足?”李缬云变了脸色。 “当然!你以为贵妃刚才是随便说说的吗?你再不好好表现,她就要撺掇圣上把你嫁到回鹘去了!”许美人斩钉截铁道,“不光要禁足,茹素、抄经,一样都不许少!大宴之前,你给我好好收一收玩野的心,正好也避避外面的风头。” “你以为我吃素、抄经、足不出户,郭贵妃就会放过我?”李缬云瞪着母妃,满心郁气无处发泄,“别傻了,你这样才是正中郭贵妃下怀,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我是你亲娘,不会害了你的!”许美人说不过她,直接叫来宝绮,“送公主去别室,好好守着她。” “是。”宝绮恭敬领命,将李缬云送进专门供她禁足的别室。 门锁一落,窄小的别室光线昏暗,窒息感扑面而来。 七日,足够郭贵妃对外造势,在大宴上左右她的命运! 母妃糊涂就罢了,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李缬云重重喘了口气,转身面对陪自己禁足的宝绮和琉光,冲她们勾勾手指:“脱。” 宝绮琉光同时苦起脸:“公主这回就听娘娘的吧,沈郎君那么聪明,一定能查清真相,止住谣言的。” “废话少说,再不快点,我跳窗了!” 窗户离地两丈高,真跳下去还了得? 宝绮立刻妥协,伸手稳住李缬云:“别,都听公主的。” 宝绮琉光解下身上特制的襦裙,一圈圈抖搂开,裙幅竟有丈许长。两人将裙子系成一条裙绳,打了结挂在窗户上,再抛出窗外。 李缬云骑在窗户上往下看,自己的四名内侍已在窗下守候,看见她便抖开一条被子,一人拽着一只被角,随时准备接应。 李缬云爬出窗户,拽着裙绳往下滑,滑了一段松开手,顺利摔在紧绷的被面上。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意气风发地命令照白:“出宫,去华阳观!” 沈微澜去了一趟万年县衙,回到华阳观时,就看到公主车驾停在观前街上。 坐在车前的内侍照白看见他,回头对车厢里说了句什么。 下一刻,马车帘帷被一只点染蔻丹、削葱般的纤手拨开,倾城美人在帘后芙蓉半露,笑盈盈地望着他:“沈郎君,查案辛苦了。” 沈微澜走到马车下,仰望着李缬云,拱手一礼:“公主不是回宫了吗?” “宫里待得无趣,就出来透透气咯。”李缬云伏在车窗上,一双剪水秋瞳含着笑意,却让沈微澜蓦然想起兴庆宫里那个小女孩。 明明挨了郭贵妃重重一耳光,却顶着通红的巴掌印,笑着说自己会成为公主。 他想了想,问:“华阳观里的事,是不是传到了郭贵妃耳里?” 李缬云猛地睁大眼,再一次摸不清他的深浅:“你真是初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