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笑累了也哭累了,终于平静下来。 曾寒山紧握横刀,迟迟下不了逮捕的命令,直到李缬云打破沉默:“别再抵抗,乖乖跟着曾法曹回县衙,我会为你陈情。” 玉郎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那五个人原本就恶贯满盈,我会下令京兆府彻查,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也许你还能有一线生机。” 玉郎满脸愧色,惶恐摇头:“公主忘了我做过什么吗?我在你的精舍里杀了薛狮子,装神弄鬼,害你被人泼脏水!还有那马车,也是我做的,我差点杀了你,你还愿意帮我?”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畏于自己的罪行,后退了一步。 李缬云放柔声音,试图稳住他:“你做这些只是为了报仇,你侍奉了我两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阴暗、恶毒,一心只想报仇。”玉郎苦笑着摇头,“我侍奉公主,是因为必须找一个靠山,才能在长安立足。那时候,我躲在平康坊的角落望着你,你浑身发着光,就像天上的神女,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近你……” 他望着李缬云,回想两年前的初遇,凄然一笑。 “眼看着你就要和澧王离开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学着锦娘的样子,在红绳上对你抛了一枝桃花……从那以后,我在公主面前,都是用锦娘的面目活着……” 他愧疚地揭开最漫长的欺骗,李缬云却蓦然一笑,柔声道:“原来你的锦娘,是那么骄纵可爱的女郎。” 玉郎瞬间泪如雨下:“对,她爱笑、爱闹、爱发脾气,会在练《不羡仙》时骂我笨,把我从绳上踢下去,也会在绣成嫁衣后,笑得像个小孩子。她就像长安二月的天,一会儿一变,却没人不爱春天。” 他猛然睁大眼,仇恨地看向沈微澜:“她那么好,却死在那五个恶鬼手里,浑身没一块好肉!我不过是让他们尝尝下地狱的滋味,你们却说我罪孽深重,明明有罪的是他们!” 沈微澜容色平静,看着他堕入仇恨,一声叹息:“是,你做到了,你凭一己之力,让他们成为《地狱变》里受惩罚的罪人,可世人记住的,真是他们的罪吗?” 他目光扫过一地狼藉:“如果今日我们不在这里,没人能听见你这番自陈。世人只会记住可怕的阎罗王,记住大不敬的刺青会带来噩运,没人知道你的痛苦,更不会知道锦娘的好,不会同情她的遭遇。” 玉郎嘲讽一笑,愤然怒吼:“那你又能为锦娘做什么?她被那五个畜生害死时,你又在哪里!” “我不在,但律法在,”沈微澜沉声道,“我知道,你身为绳伎,会觉得官场黑暗。可你侍奉公主两年,见过官吏无数,当真没遇到一位有胆色秉公执法,为锦娘伸冤的人吗?” 玉郎愣住,脸色一点点变惨白。 李缬云怜悯地看着他:“沈士子在柳宅发现了锦娘的舞衣,曾法曹审讯柳白蛟,让一切真相大白。他要被问斩虽然是假消息,但我们已将他犯下的罪行昭告天下,将来柳白蛟五兄弟,只会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你们散布的消息,不是诱我上钩的鱼饵吗?”玉郎喃喃。 当沈微澜带着公主赶到竹林,他就认定自己被谎言蒙骗,此刻公主的话让他倍感意外。 “是,也不是。”李缬云叹息,“我们想抓捕你,但也想成全你,所以才会故意拖延时间,让你成功报仇。若你没有拦截到柳白蛟,本公主也会亲自出面,监督有司将他定罪。玉郎,天理昭昭,所有人都想为锦娘伸冤。” 意想不到的真相,让玉郎彻底陷入震惊。 他愣怔许久才回过神,笑着流下眼泪:“原来如此……” 眉宇间阴戾消散,他向三人郑重一跪,钦服道:“沈士子是磊落君子,公主也对玉郎恩重如山。” 转眼看向曾寒山,他哽咽笑道:“姓曾的,这回算我欠你的。你们的好意……我来世再报!” 话音未落,袖中匕首银光一转,划向颈间。 李缬云惊恐地睁大眼。 就在这一瞬,秋水剑铿然出鞘,打落匕首。玉郎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满脸茫然。 “你有赴死的勇气,何不活下来,勇敢面对今后?”沈微澜收剑归鞘,从容道,“公主一诺千金,定会为你陈情。” “我罪孽深重,不值得公主这么做……”玉郎摇头,双眸低垂,深情一笑,“何况锦娘还在泉下等我,我再不去,她要害怕的……” 语毕,他目光一沉,一头撞上插在地里的铁楔。 血花瞬间飞溅,在场众人悚然一惊。 “玉郎——” 李缬云喊了一声,看着玉郎倒在血泊中,肢体挣扎般抽搐,半睁的双眼却安然如归,在一片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