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守谦口中的汾阳王别墅,如今是郭贵妃的嫡亲弟弟、殿中监郭鏦住着。
这邀约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不曾遇到公主,踏入那间别墅会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步,但事到如今……
沈微澜微微一笑,刚要开口拒绝,却见李缬云昂起绝色芙蓉面,笑靥如花道:“本公主就知道,蛟龙终非池中物,这不云雨就来了?”
她笑着看向沈微澜:“走,我送你去别墅。”
沈微澜见她竟是这般态度,微微蹙眉,不说话,更不动身。
李缬云暗暗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贵妃娘娘赏你天大的脸面,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公主如此为沈某的前途着想,沈某真是受宠若惊。”沈微澜一哂,被她牵着袖子,乖乖登上马车。
梁守谦将这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嘴角浮起一丝笑。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辚辚前往城南。
李缬云一上车,便对着沈微澜感慨:“自从你顺利破案,得父皇青眼相看,我就料到郭贵妃会见风转舵,将你收为己用。也好,从前成天怕你得罪她,在她挖的坑里摔死,今后你跟她成了自己人,就可以高枕无忧、平步青云了。”
她话锋一转,又狡黠道:“你去了郭贵妃那里,正好可以做本公主的眼线,凡是朱镜殿的消息,统统来报!”
沈微澜看她谋划得煞有介事,目光深深,笑容浅浅:“公主身边就我一个得用的门客,我走了,谁来帮公主?”
“我堂堂南康公主,倾国倾城、姿容绝色,还怕招不来门客?至不济还有曾寒山呢,他与我已经冰释前嫌了。”
她不提曾寒山还好,一提曾寒山,沈微澜嘴角不多的笑意也消失了。
“公主倾国倾城、姿容绝色,可知你何时笑得最甜?”
李缬云一愣:“何时?”
“口是心非之时。”
李缬云瞬间安静下来,看着他不再说话。
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
她都愿意跟花魁争两文钱一根的长命缕了,为什么不愿意跟郭贵妃争自己的门客,是不喜欢吗?
想当初也是在这辆马车里,自己为了阻止他进宫抓人,横眉竖眼地与他对峙。
当时她故意冷着脸,趾高气昂地放话,“本公主身边多的是人保护!”
他却目光灼灼还她一句:“那又如何?此刻是我吴兴沈汾,想保护公主。”
那一刻怦然心动,决定与他联手设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所以她南康公主,也想保护沈微澜!
她凤眸熠熠,哂笑一声:“别犯傻了,如今你有父皇青睐,明年春闱定能高中,可在朝为官又是另一门学问。我父皇贵为天子,都时常被朝臣掣肘,你想在官场立足,不靠着郭贵妃一派,难道还要靠破案的本事吗?”
沈微澜扬起眉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若是我说,这些我都不在乎呢?”
似曾相识的话,年轻气盛的人,让李缬云更担忧他重蹈曾寒山覆辙:“得罪了郭贵妃,不说遇到曾寒山那样的意外,单是一纸外放的官告,就能把你发配到穷山恶水做一辈子小官,你真能不在乎?别忘了,你来长安,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提醒他曾经说过的话,一瞬间沈微澜的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让他神色一滞。
她单知道他来长安有自己的事要做,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更不知世人眼中最光明的坦途,都不如与她同行的路。
车厢小小一方天地里,两人四目相对,视线脉脉纠缠,马车从平康坊行至城南别墅,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
到了别墅大门前,李缬云被沈微澜亲手扶下马车,两人抬头望着门楣上巨大的汾阳王别墅匾额,瞬间感受到来自郭氏一族的威压。
这别墅林泉之优美,冠绝城南,象征着郭氏荣宠之盛。
一旦走进去,就意味着被郭氏一族接纳,这是旁人求不来的机遇。
梁守谦下了马车来到二人面前,对沈微澜比了个手势:“沈郎君,请。”
李缬云抬头看着沈微澜,缓缓松开他的手,挤出一丝笑:“去吧,我回华阳观等你。”
沈微澜垂下眼,看着她腕上一缕殷红如血,随着松手的动作被衣袖遮住,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挑。
他转身走到梁守谦身边,跟随他一步步走向别墅大门,在踏上门前石阶的一瞬间,忽然回过头。
李缬云站在马车前看着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哪里还像牙尖嘴利的食人花?
嘴硬心狠的丫头,都这时候了,也只肯对着他的背影流露真心。
看着她五官忙碌地改变表情,沈微澜愉悦一笑,拱手向梁守谦告了声罪:“虽然公主贤明豁达,劝沈某良禽择木而栖,沈某还是觉得不妥。自古忠臣不事二主,身为公主门客,实在不敢高攀郭府。”
此言一出,李缬云当场愣住。
连梁守谦都十分意外:“郎君入京应试,若得郭府相助,何愁不能平步青云?良机难得,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微澜俯首一礼:“沈某才疏学浅,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不敢计较得失。”
他谦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