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缬云一听这话,心急如焚,立刻拉着沈微澜去看望二哥。
两人前往澧王住的旃檀院,进了卧房,还没见着人,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声哀嚎:“完了,完了完了……”
李缬云听这声音中气十足,松了口气,拉着沈微澜的手绕过屏风,就看到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哥,这回竟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没好气地在床头坐下:“祸害活千年,完什么完?”
李宽探头看她一眼,又缩回被茧里:“鬼车鸟的厉害,你不懂。”
李缬云听他语带玄机,心中一动,低声问:“二哥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大哥他……”
“原来这事你知道?”李宽吃了一惊,“当年鬼车鸟血滴东宫,被父皇斥为无稽之谈,大哥暴病薨逝后,更是不许任何人议论此事。”
他挣开被子,一把抓住李缬云的手,凄然泪下:“这鬼车鸟是专收人中龙凤的邪祟,妹妹啊,你哥我这一劫是逃不过去了……”
“龙生九子,二哥你和大哥还是不同的,”李缬云真诚地安慰二哥,“我这就去华阳观打个醮,替你去去秽气,鬼车鸟一定伤不着你。”
李宽依旧不放心,看向陪在妹妹身边的沈微澜:“微澜,本王这一劫,你怎么看?”
沈微澜拱手一礼,斟酌道:“祸兮福之所倚,这鬼车鸟虽是邪祟,却未必就是殿下的劫数。”
李宽眼神一闪,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卷着被子哼哼唧唧:“不是劫数,还能是祥瑞吗?鬼车鸟的血要是滴在你头上,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微澜好心安慰你,你竟说这种混账话!”李缬云一听二哥狗嘴不吐象牙,气得拿扇柄去戳他。
沈微澜连忙拦住她,打圆场:“殿下吉人天相,不必太过恐惧。我会与公主同赴华阳观,为殿下祈福。”
李宽躲在被子里点头:“也好,你是新科进士,鸿运正当头,记得多为本王念几句经……”
两人哄好了李宽,一同告退。李缬云一刻也不敢耽误,吩咐照白驾车,打算趁夜前往华阳观。
走出旃檀院的时候,两人看到罗红绡远远站在一边,李缬云斜睨沈微澜一眼,故意走过去,摇着扇子问她:“我二哥平日待你不薄,如今他危在旦夕,你不过去看看?”
罗红绡眼神淡淡:“不过是一只飞禽落了几滴血,又不是真刀真箭,阖府为此人心惶惶,未免可笑。”
“嗬,你还真是生性凉薄,我二哥算白疼你了。”李缬云嗟叹一声,与沈微澜携手走远。
半道上,她想了又想,忍不住对自己的情郎聊起:“我二哥为了打动她,各种宝贝流水似的送,就差烽火戏诸侯了,她却半点不把我二哥放在心上,你不觉得她很冷血吗?”
她若无其事发问,想借机敲打一下沈微澜,让他远一远这个高岭寒梅似的大美人!
哪知沈微澜竟认真看着她,替罗红绡解释:“她常年在节度使帐下谋生,刀光剑影见多了,自是不将鬼车鸟放在心上。”
李缬云瞬间又打翻了醋坛子,板起脸冷哼:“哦,听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见识浅薄,才会大惊小怪咯?”
沈微澜一怔,泰然自若改口:“不是大惊小怪,公主是长安富贵花,谁舍得让你经一点风雨,更何况是鬼车鸟呢?”
“啧啧……自从你考上进士,这场面话是一套一套的,官场就是容易把人带坏啊!”
李缬云嫌弃他,提着裙子就走。
沈微澜望着她春衫轻倩的背影,脑中不由想起十年前,对着茫茫雪地里几十具棺木痛哭的罗红绡。
经历过那等切肤之痛,又岂会为几滴鬼车鸟的血惊惧呢?
往事不可追,如今他能做的,是呵护好眼前这朵倾国名花。
沈微澜回过神,快步跟上李缬云。
另一厢,罗红绡默默守在旃檀院外,直到夜深人静,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回到落脚的客苑,她照旧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桌上玉盘里装着澧王送的樱桃毕罗,银壶里灌满了澧王送的剑南春,就连打算脱了衣服睡觉,最先从腰间摘下的匕首也是澧王送的。
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的影子?
“不就是一只鬼车鸟吗?”她闷闷坐下,低语,“哪里就真咒死了你……”
更何况仇人子女……就是咒死一两个,也是应一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罗红绡逼自己上床睡觉,却睁着眼躺到后半夜。
值夜的内侍挑着灯笼路过窗外,私语声飘入她灵敏的耳朵。
“鬼车鸟真这么邪门?”
“可不是嘛,听说殿下子时刚过就昏迷不醒,消息已经报进宫中了……”
罗红绡猛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潜入暗夜。
内侍只觉得脑后窜过一阵凉飕飕的怪风,回头查看,却只有杏花在枝头轻轻晃动。
因澧王出了事,深夜的旃檀院一改往日喧闹,门户紧闭,鸦雀无声。
罗红绡上房揭瓦,走梁上捷径,不费吹灰之力便置身澧王卧房,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她先是心中一紧,转念又想他病得那么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