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车鸟掠过低空,直上云霄,在夜空中若隐若现飞向城西。
暗红色血滴滑落李缬云脸颊,在冰肌玉骨上画出一笔斜红,仿佛鬼魅的艳妆。
“血,鬼车鸟的血——”宝绮两眼圆睁看着她,惊声尖叫,琉璃牡丹灯笼失手滑落,碎了一地。
李缬云脑中一片混乱,感觉到黏稠液体滑过肌肤,像爬虫蠕行,痒丝丝里带着恶心。
她这是……要被鬼车鸟害死了?
她怔然失神,看着沈微澜飞奔而来,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不断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她两耳嗡嗡作响,在他紧窒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回神,才从暮鼓声里听清他在一遍遍重复:“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
李缬云抬手抹了一下脸颊,看到手背上的血痕,茫然看向沈微澜,身体后知后觉开始发抖:“微澜,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沈微澜将她打横抱起,目光如电,看了罗红绡一眼。
罗红绡心领神会,立刻翻身上马,追着鬼车鸟绝尘而去。
“回澧王府!”沈微澜抱着李缬云登上马车,宝绮抽泣着跟上,照白面色铁青,飞快驾车离开。
车厢里,李缬云依偎着沈微澜,一路沉默。
即便当初落在拐子手里,她也能破釜沉舟,凭一己之力反杀。
可鬼车鸟不一样。
不论是妖邪作祟还是凶手下毒,都害得她大哥暴病薨逝、二哥命悬一线,就连断案如神的沈微澜,至今也拿它没办法。
万一这回真丢了性命,断送了如花年华不说,今后母妃在后宫里孤零零被欺负,她在九泉之下可怎么放心?
李缬云胡思乱想,魂不守舍。
沈微澜将她的恐惧看在眼里,拿着帛巾为她擦拭脸颊,柔声安慰:“别怕,鬼车鸟的血太医反复验过,并没有毒。”
“没有毒也会死的,就像大哥一样……”她喃喃低语。
“澧王殿下不就没死吗?”
李缬云浑身一颤,扑簌簌掉泪:“二哥每天靠参汤吊命,无知无觉地瘫在床上,只能靠内侍擦洗翻身……我宁可死了,也不想受这份罪。”
“你不会死,也不会受这份罪,”沈微澜为她拭去眼泪,坚定低语,“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李缬云收住眼泪,静静看着他。
此刻暮鼓初歇,天色昏暝,他的双眼比静谧夜色更深邃,渐渐抚平她纷乱的心绪。
马车须臾抵达澧王府,沈微澜亲手将李缬云抱下马车。
王府众人不明就里,惊讶地看着沈进士抱公主回房,只当两人恩爱无间。
李缬云一向无视他人目光,如今二哥病重,又有鬼车鸟的阴霾压在心头,她更加贪恋沈微澜的怀抱,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路往府里走。
到了房门口,沈微澜却停下脚步,吩咐宝绮:“先命人撤了香炉。”
李缬云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危害澧王殿下的不是鬼车鸟,而是剧毒。人会中毒,无非是通过饮食、熏香,自七窍而入。只要严加防范,你就不会像他一样。”沈微澜认真看着她,“从此刻开始,你的饮食起居,我都要过手。”
“连熏香都不行?”
“此案尘埃落定前,你房中都不可熏香。”
李缬云看着沈微澜严肃的脸,心中一暖,欣然点头:“好,都听你的。”
这时宝绮几人捧着香具走了出来。
沈微澜抱着李缬云进入内室:“从今夜开始,我就宿在你房中。”
“这怎么行?”李缬云猛然睁大双眼,脸控制不住发热。
沈微澜将她放在壸门榻上,在她身边坐下:“事急从权,你就拿我当个侍从,和照白他们一样。”
“这怎么可能一样……”她小声嘀咕,内心波澜起伏,连鬼车鸟的阴影都快忘了。
沈微澜好似没察觉她的异样,径自与照白商量,要备多少银针验毒才够用。
到了二更时,曾寒山得到消息,赶来澧王府见沈微澜。
鬼车鸟的血滴中李缬云时,大理寺门口也有旁人看见,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入他耳中。
他紧紧攥着手中刀柄,咬牙切齿:“怎么就这么邪行,她来大理寺门口见你,鬼车鸟就出现了……”
沈微澜倒是沉着:“既然你我都认定鬼车鸟是人祸,如今倒是一个机会,只要能够确保公主安然无恙,便可向世人证明,鬼车鸟只是凶手为了脱罪,使出的障眼法。”
曾寒山半信半疑看着他:“你真有把握?凶手到底是用何种手法下毒,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眉目呢。”
“下毒手法无非就是那些,只要小心防范,一定防得住。”沈微澜顿了顿,对曾寒山道,“接下来我要时刻守着公主,为了不耽误查案,我有一事相求。”
曾寒山凝眉:“你说。”
“长安历年的案件卷宗,劳你每日从大理寺押送到澧王府,供我查阅。”
曾寒山脸色一僵,左眼盯着沈微澜,目光闪烁。
他要自己押送卷宗,确保他与公主朝夕相处……
即使知道这是为了破案必须做的事,一股苦涩依旧在心间涌动。
攥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