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脸色一变,循声望去,只见幽昧晨光中,一名黑衣蒙面人高高跃起,手中刀刃寒光闪动,如暗波翻白鳞,砍向一名骑马的官员。
官员被一刀砍中后颈,惨叫着从马上栽下来,落入路边的水沟里。
自从元夕遇袭,沈微澜的秋水剑轻易不离身,他立刻抽剑出鞘,吩咐得吉:“保护公主!”
“是!”得吉拔出随身佩剑,冲向公主仪驾。
沈微澜谨慎观察四周,确定刺客是孤身偷袭,威胁不到公主的安全,便策马冲过去救人。
那刺客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坠马的官员而来,砍了一刀不算,还想跳进水沟补刀,却被一名男仆从身后紧紧抱住。
刺客武艺高强,只片刻便挣开男仆,反手一刀砍断了他的手臂。
鲜血从断臂喷涌而出,男仆惨叫着倒在地上,刺客正要举刀砍断他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马蹄声疾如奔雷,瞬息而至,伴着一声龙吟,秋水剑破空而来,直直射向刺客。
刺客立刻闪身躲开,扭头看到骑在马上的年轻官员,心中一惊。
来人面如冷月、目似寒星,杀气凛冽的眼神,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这官员瞧着文质彬彬,为何杀气这般重?
他微一闪神,第二剑已经向他刺来。
刺客不信自己的力气会输给一个文官,稳住下盘,握紧砍刀,硬碰硬接了沈微澜一剑,没想到秋水剑削铁如泥,砍刀瞬间断成两截,刀尖旋转着飞了出去。
刺客脸色煞白,立刻就地一滚,躲过致命一剑。
沈微澜剑花一挽,还要再刺,身后却传来得吉一声惊叫。
是那片飞出去的刀尖!
他急忙勒马回望,见遮挡马车的步障划破了一道裂口,好在马车完好无损,连守着马车的内侍宫女都毫发无伤。
就这瞬息工夫,沈微澜再转过头,方才还在眼前的刺客已消失不见。
如此神出鬼没,只怕来头不小。
他凝眉沉吟,策马回到公主仪驾边,却见得吉失魂落魄,盯着站在马车前的宫女琉光,结结巴巴地问:“琉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琉光也是脸色苍白,平日伶牙俐齿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不是平……”
“不是!”她颤声打断得吉,语速急促、近乎失态地报出家门,“我是南康公主的宫女,琉光。”
“琉……光……”得吉泫然欲泣地望着琉光,委屈嗫嚅,“你连名字都是假的……”
到了这会儿,不单宝绮等人,就连李缬云都从闹刺客的惊骇中回神,扒着车窗看琉光和得吉的热闹。
沈微澜比他们知道的多一些,很快就明白过来,开口提醒:“得吉,六神不安,言多必失,先回家。”
一声“回家”,让得吉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最后看了琉光一眼,转身撒开腿,没命地往回跑。
琉光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小脸一皱,呜呜哭起来。
李缬云被她哭得心都疼了,连声哄劝:“天大的委屈也有本公主给你做主,哭什么?快到我车里来!”
宝绮将琉光扶上马车,照白尽职地打探消息,回来禀报:“公主、沈寺丞,方才遇刺的是御史中丞裴度。”
“哎呀,他可是父皇看重的大臣,”李缬云吃了一惊,急忙问,“人还有救吗?”
“他被刺客砍了三刀,致命的一刀伤在后颈,万幸有毡帽遮挡,伤口不深,应该能保住性命。他的仆人被砍断了手臂,伤得挺重,好在这里离裴府不远,两人都被抬回去救治了。”照白说完,心有余悸感慨,“巍巍京城、天子脚下,刺客竟埋伏在上朝路上,谋害朝廷命官,这还有王法吗?”
沈微澜默默听罢,对李缬云道:“重臣遇刺,是震惊朝野的大事,长安很快就会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我先去大理寺报信,公主还是回宫更安全。”
“都要满城风雨了,我还回什么宫,当然是跟你一起去大理寺。”李缬云不由分说,命照白驾车。
沈微澜拿她没办法,只能策马随行,与她一同前往大理寺。
大街上突发变故,上朝的官员都惊恐不安,自发聚在一起,乱纷纷赶往大明宫。
沈微澜紧随马车,听见车厢里隐隐传出琉光的哽咽声,忍不住关切:“琉光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大事,吃顿好的就好了,不过你那书童到底怎么回事?”
李缬云刚发问,衣袖就被车中人拽了一下。
这丫头,还不让她打听呢,那一定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不然喊冤的登闻鼓都能被她敲烂。
罢了,就给她留点面子,回头关起门来再审她。
李缬云将琉光的事按下,与沈微澜谈起裴度:“裴中丞与武宰相一样,都支持父皇讨伐淮西,如今淮西战事紧张,你说,刺客会不会是淮西节度使派来的?”
“圣上兴兵削藩,朝中君臣相得,震慑的何止一个淮西……每一个节度使都值得怀疑,”沈微澜沉思片刻,开口道,“三三三,今日正是六月初三日。”
“你想到那卷话本了?”李缬云心中一动,转念又摇头,“可